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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徹轉身進了屋,葉浔落後一步,他身上都是雨水,不知道該不該進去。
正遲疑,低頭經過拱門的紀徹對他說:“拖鞋在鞋櫃。”
他聲音一響,葉浔便松了口氣,蹲下身換鞋。手機裡那道聲音也消失一刻,緊接着很莫名地笑:“喂,什麼情況,不是不喜歡别人來你房間……”
剩下的話聽不清了。
紀徹走進客廳,放下保溫盒,他一層一層掀開蓋子,裡面的早餐仍飄着熱騰騰的輕煙。
蟹黃包晶瑩剔透,海鮮粥鮮味撲鼻。
想到剛剛食堂那邊打來的電話,他眼也沒擡,對視頻裡直勾勾盯過來,饒有興趣地傅啟澤道:“别想。”
聲音很淡,卻不容置疑。
“看一眼都不行,”傅啟澤沒骨頭似的倚進沙發,身後是繁花似錦的花園,他嘴上說着有趣,眼底卻是一片漫不經心:“什麼時候變這麼小氣了。”
紀徹攪着海鮮粥,沒理會他。葉浔随後也走了進來,第一次來紀徹的私人地盤,他很拘謹,目不斜視,規規矩矩挑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
紀徹轉勺子的動作一頓,擡了下眼,目光落到他臉上,“你坐到我領帶了。”
“啊?”葉浔一愣,立刻起身去看,他窒息地發現自己是把紀徹的領帶當成沙發花紋在坐,忙不疊換了個地方,“抱歉啊哥。”
抱一絲抱一絲。
誰能想到領帶随手丢在這種地方。
這點插曲讓葉浔更加小心,寂靜中隻有紀徹手機裡的笑聲愈發清晰,那邊的人道:“……怎麼不太聰明啊,阿徹。”
葉浔眼觀鼻鼻觀心,裝沒聽見。
簡單閑聊過後,紀徹和手機裡的人很快說起正事,并不在意旁聽的葉浔。
葉浔曾看過一篇報道,一邊看書一邊吃飯容易引發胃病,那一邊工作一邊吃飯會怎樣——會變成牛馬。
他神遊天外,被自己的冷笑話逗樂了。
低着頭,盯着地毯上的花紋,默默忍住笑。
“那邊的情況怎麼樣?”紀徹的眼神劃過對面沙發裡的人,他收回視線,喝着粥,窗外陰沉的天幕一望無際,雨勢渲染出難得靜谧的氛圍。
“遇到點小麻煩,不過能解決。”傅啟澤道。
“有需要和我說。”
“那還真有點需要的,”傅啟澤沉吟片刻,“給我點人手。”
紀徹沒有多問,拿過筆記本電腦,言簡意赅:“幾個?”
“越多越好。”
紀徹眼底隐隐流露些嘲弄,似在問他這就是小問題。傅啟澤隻當沒看見。兩分鐘後,紀徹端起手邊的現磨咖啡,指尖敲下一個按鍵,道:“好了。”
“謝了,兄弟。”
至此為止,這則通訊的目的達成。
沃斯頓的陽光穿透屏幕,混合着聖德爾的雷鳴與暴雨,如同兩幅互不幹涉的油畫。傅啟澤的聲音便在雷鳴過後慢悠悠地響起。
他歪着頭,看着視頻裡的紀徹,說:“我決定收回剛才的話。”
紀徹應了聲,示意他有屁快放。
傅啟澤嘴角扯起一抹玩味地笑,“……這個有點乖。”
話落,下一秒,視頻便被毫不留情地挂斷。
一片倒映出的漆黑中,傅啟澤看着上面自己的影子,忍俊不禁。
“阿徹身邊有人了?”身後有人感興趣地問。
傅啟澤沒回頭,拖長了語調,“不是。”
“——是他的新玩具。”
“那我們得加快進度了,”身後人也不失望,輕笑一聲,“阿徹的熱鬧,可不能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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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墅内,随着客廳最後一點聲音消失,葉浔愈發坐立難安。他耐心地等紀徹吃完飯,才試探地詢問紀徹還有沒有别的事需要他去做。
這種天氣,牛馬都得待在棚裡躲雨好嗎?
紀徹放下湯匙,“雨這麼大,你怎麼回去。”
“沒事,”葉浔下意識道,“我帶傘了。”
中央空調吹着溫暖的暖風,紀徹看了他一眼,沒說話,他穿着寬松的淺灰色家居服,這樣柔和的顔色也沒能驅散他周身的冷淡。
他喝了口咖啡,問葉浔:“化工材料的論文寫了嗎?”
不明白話題怎麼突然轉到這,葉浔還是回答:“寫了。”
“嗯,”紀徹道,“給我看看。”
葉浔把word文檔發給他。
紀徹拿過筆記本電腦,一邊喝咖啡,一邊輕滑鼠标,漸漸地,他臉上的表情發生了變化,咖啡也不喝了,隻沉默地看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小字。
葉浔莫名感覺到了期末周被導師抽查論文的緊張。
“化工材料學科的教授是誰。”紀徹忽然問他。
葉浔想了下,回答道:“趙林博教授。聯盟最大化工公司的首席技術官,第七代化工行業的領頭人,曾發明多項專利技術,并創造了世界通用的化學語言模型。”
“嗯,”紀徹的神情看不出是滿意還是不滿意,“那你知道趙林博教授是極端反.戰.主義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