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鶴雲耳朵很好，将她們可以壓低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他哂笑兩聲，眉毛挑起，配上如幽潭般的眼神，整個人似乎銳利起來。

他幾乎能想象得到林小稻在裡面坐立難安的樣子，她本不是害羞的人，在二姑婆婆面前竟說不上話。

“林小稻，過來一下。”

謝鶴雲終是開口，将她從這場無聊的對話裡解放出來。

林小稻迫不及待地飛奔出來，搬着小闆凳坐在謝鶴雲旁邊，頭依靠在躺椅的扶手上，默默無聲。

輕柔的風，自謝鶴雲手邊，輕緩蕩到林小稻肩上。

她睜大了眼睛，努力聽背後的對話。

二姑婆婆試探，“真不錯，這有人來和小稻有個伴。給人家養兩個月孩子，掙不少錢吧。”

林奶奶：“還好，那小孩懂事，不用我操心。”

二姑婆婆見林奶奶口風緊，想有些城裡人也摳得很，給不了多少錢，繼續說，“我那有個活，和以前一樣，老姐姐明天有沒有空？”

林奶奶痛快應下，“可以，我明天準時到。”

二姑婆婆笑笑，又低聲問：“小稻爸媽呢，今年也不回來啊？”

林奶奶臉色黯淡，“和以前一樣。”

二姑婆婆拍着大腿，“真是造孽，怎麼會有這樣的父母。”

她說完想起來，小稻額度父親可不是林奶奶的親兒子，讪讪一笑。

反過來要林奶奶化解尴尬，“這麼多年都習慣了，他們都在外面不想回來。隻是該給我孫女的錢，一分也不能少。”

二姑婆婆贊同道：“那是，我聽說現在都叫什麼贍養費了，不給就去他們住的地方鬧，不怕不給。”

老姐妹又聊了會天，眼看着天色越來越晚，二姑婆婆起身離開。

林奶奶将她送出去老遠，低頭捉摸着事情回來，步子越來越沉重。

然後走到門口，被兩道目光盯得走不動道了。

兩個小孩坐在門口的台階之上

林小稻苦大仇深的模樣，雙手托腮，身子團成一個球，默默盯着她。

謝鶴雲雙手抱在胸前，唇角噙着笑，視線往她臉上落了一下又離開。

林奶奶看兩個小孩忍不住笑：“你們倆在幹什麼呢？”

林小稻直白多了，她抽抽鼻子，“我不喜歡二姑婆婆說的話。”

林奶奶摸了摸她的頭，“親戚鄰居都這樣，平常能說的話題就這麼些。這是關心你呢，你不愛聽就閉上耳朵躲出去。”

林小稻一臉愁容，嘟哝着：“可她總愛提那些……”

二姑婆婆每次來就要提起林小稻的爸媽。

有時候，林小稻很難在腦海裡面拼湊出爸媽的臉來。

要看那張唯一留着的照片，才想起來，這是爸爸，這是媽媽。

每次二姑婆婆看過來的目光，都會讓林小稻覺得，她在别人眼底，好像不是一個完整的小孩。

明明她已經擁有好多好多的愛。

林奶奶揉揉林小稻毛絨絨的頭發，進屋去了。

然後她端出來一盤炸蝦片給林小稻，“這也是你二姑婆婆拿過來的，說你愛吃。”

林小稻吃一片唉一聲。

謝鶴雲嫌棄油太多，吃了一片就松開手，聽見林奶奶說。

“明天我要出去，晚上回來，顧不上給你們準備飯，早飯給你們留着，其他的自己安排。”

晴天噩耗。

謝鶴雲和林奶奶對視一眼，心想那明天誰做飯？

林奶奶看向林小稻，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