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感覺最開始愛跑去江裡玩耍的就是你這小子?
江從魚還不知道他師兄逐漸看透了他的本質,滿懷好奇地跑去看望那差點命殒江底的少年。
少年喝過驅寒的藥,雖然還是虛弱得很,但已經能開口說話了。他見到年紀和自己相仿的江從魚,立刻知道他便是衆人口中救了自己的人,趕忙起來道謝:“多謝恩人……”
江從魚大言不慚:“我救的人多了去了,不用謝來謝去。”他邊說話邊打量着那艱難坐起身來的少年。
換了身清爽衣裳,少年看起來沒那麼狼狽了,瞧着竟也相當俊秀。
江從魚沒别的毛病,就是交朋友比較看臉,每次遇上長得好的人他耐心都要多上幾分。這回也一樣,一瞧見人家長得周正,江從魚便興緻勃勃湊上去問起對方姓名。
少年如實回答:“我叫韓恕。”
江從魚說:“我叫江從魚,朋友都喊我小魚,你也這麼喊我就成,别把什麼恩人不恩人的挂在嘴邊,聽着怪别扭的。”
韓恕點頭應下。
江從魚問他是不是得罪什麼人了,要知道他找到人時韓恕明顯是被人沉江的,身上還綁着塊死沉死沉的大石頭。
難怪他根本釣不動!
要不是他習慣在靴子裡藏把匕首以備不時之需,說不準都沒法把韓恕給救上來。
韓恕聞言有些失神。
過了好一會他才和江從魚說起自己的身世。
韓恕母親死得早,在家一直不受重視。結果不久之前家裡突然收到他舅舅的來信,說他現在當将軍了,膝下沒有兒女,要派人來接他進京過好日子。
他這舅舅此前一直沒有消息,大家都說他已經死在邊關了,他母親生前為此傷心了很久。
韓恕從來沒見過這個舅舅。
這次得了舅舅的信,他父親卻根本沒告訴他,還是母親留下的老仆私底下與他說的——老仆猜測他父親很可能準備帶他繼母所出的弟弟去認親。
他這位繼母是他爹早年養在外面的外室,母親一死他爹就迫不及待地把人迎了進門,還帶回個年紀與他相仿的弟弟。
韓恕到底還小,得知他爹瞞下了舅舅來信便去找對方當面理論。
結果愣是被他爹哄着他一起吃了頓飯。
等他再醒來,就已經在這艘船上了。
韓恕低下頭,眼底滿是難堪和難過。
他得多不讨人喜歡,才讓他親生父親都想殺他!
江從魚也沒想到世上還有這樣的爹。他震驚過後好言寬慰道:“沒事,我們也是去京師的,到時候我們帶你去找你舅舅。”
韓恕自然又認認真真向江從魚道謝。
江從魚讓他好好休息,自己又跑去把這樁奇事講給柳栖桐聽。
柳栖桐聽後有些吃驚:“他的舅舅難道是韓凜将軍?”
江從魚奇道:“師兄你認識他舅舅?”
柳栖桐道:“韓将軍目前掌着宮中禁衛,很得陛下信重。”
早前當今聖上還沒親政,需要有人在暗中做事,韓凜便一直隐在暗處。還是今年聖上正式開始親政,韓凜才算是熬出了頭,可以光明正大地受賞了。
想到那對父子可能已經進京認親,柳栖桐說道:“不行,我得給韓将軍寫封急信送去。”
江從魚點頭贊同。
一直到寫完信,柳栖桐心裡還有些後怕。隻能慶幸那對父子應當是第一次害人,沒有直接把韓恕殺了再沉進江底!
接下來幾天江從魚還是倔強地坐在他的釣魚寶座上垂釣。
不過時常過來關懷他的人多了一個。
自從韓恕養好了身體,每天都默不作聲地拿各種吃的喝的投喂江從魚,順便聽江從魚跟他分享自己釣上來的奇怪玩意。
除了沒有魚,江從魚釣到的東西可不少,什麼陳年舊鞋、什麼破瓦罐、什麼缺胳膊少腿的椅子,五花八門,應有盡有!
這接連不斷的“收獲”連船工們看了都樂不可支,滿船皆是歡笑聲。
如此過了幾日,官船順順利利地駛入了京師的港口。
江從魚跳下船,一點都不掩飾自己對眼前這個繁華大都會的向往與好奇,大大咧咧地轉着自己的腦袋左看右看、上看下看。
很快地,他的目光被一面開在二樓的窗戶吸引了。
準确來說吸引他的是窗中之人。
那是一處離港口不算遠的酒家,門前栽着一排如煙霏般爛漫的杏花。江從魚定睛望去,但見那人臨窗而坐,眉目在煌煌日光映照下烨然生輝,仿佛世間千樹萬樹的繁花皆是為他而綻。
隻這麼與那人遙遙一對視,江從魚心裡竟莫名蹦出兩個詞來——
郎豔獨絕,世無其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