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爹沒娘的野雜種,你還真以為自己在英雄救美啊?”花臂男罵罵咧咧地從垃圾桶裡爬出來,将頭上的爛菜葉扔到地上。
男孩聞言,擰着眉毛,一腳狠狠地踢在花臂男膝蓋上,痛得對方立馬跪在地上,就跪在打翻的垃圾桶掉出的腥臭廚餘上。
見花臂男痛得罵娘,嘴裡仍不幹淨,他又一腳踩在那人手指上,冷聲道:“你有爹媽,卻沒教會你怎麼好好說話,有和沒有,又有什麼區别?”
“痛痛痛!大哥我錯了,我再也不亂說話了。”花臂男飙淚求饒,男孩冷嗤一聲,将他一腳踢開。
花臂男不敢再逗留,夾着尾巴跑了。
男孩目送他離開,這才吊兒郎當地走到栗心跟前,蹲下來,沖她伸手:“要扶嗎?”
栗心剛剛目睹着男孩一點點變冷的眼神和對付别人殘忍的手段,頓時覺得他比猥瑣的花臂男還要可怕一百倍,她本能地搖搖頭。
男孩看出她眼神裡突然多出來的害怕,自嘲地勾勾嘴角,起身要走。
“等等,”栗心卻突然叫住了他,怯怯開口,“你搶走我的相機,就是為了拿來鎮上修好它嗎?”
“嗯,”男孩轉頭,從褲兜裡摸出那個熟悉的相機,“但我修好它可不是為了還給你,而是為了拿去賣錢。”
“你騙人!”栗心眼裡有淚,語氣卻無比堅定,“如果你是為了拿去賣錢,你剛才就不會回頭救我了。”
男孩頓了一下,看她的眼神不再是陰暗的冰冷,好像冰川暖化了一些:“我們今天才第一次見面,你憑什麼覺得自己很了解我的樣子?”
“因為陳爺爺是一個很好很善良的老人,”栗心的聲若蚊呐,卻有種不容置疑的力量,“他這麼好的人,養出來的孩子也一定是個善良的孩子,至少,陳爺爺也會是這樣想的。你在外面是什麼樣子沒關系,但不要讓他發現,他會難過的。”
她說完低下頭,肩頭一抖抖的,似乎在哭,她面前的地上也很快多了水漬,像剛下過一場小雨。
男孩就這麼靜靜地看着她哭,沒有馬上離開,但也沒有要伸出援手的樣子。
栗心還在一個勁兒的哭,肆無忌憚地哭,仿佛知道對面的人還是有良心的,不會把自己扔在這裡不管。
良久,他聽見女孩還在發出哭聲,而且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又無意中看到她破皮還在流血的膝蓋,他皺着眉,伸手輕輕拍了拍栗心顫動的肩頭,語氣沒了初見時的戾氣:“我剛騙你的,相機還你,我才不要這垃圾玩意兒。”
他把相機遞到了栗心面前,像是在哄她别哭了。
“我不要,除非你背我回去找我爸爸。”栗心知道他心軟了,伺機加碼。
其實她也不是故意的,隻是她真的走不動了,再強行走幾步,她的膝蓋可能就要廢了。
“得寸進尺。”男孩冷冷拒絕,作勢把掏出來的相機又要往褲兜裡塞。起身要走。
“你要是不照做,我明天還要回去找陳爺爺,告訴他你把剛剛那個花臂男揍得跪地求饒的樣子。”栗心突然提高音量,大聲威脅道。
雖然隻見過兩面,但她可以十分确定,男孩是在乎陳爺爺,在乎他對自己的看法的。
“……”
男孩隻默默掙紮了一分鐘,就背對着栗心再次蹲在她面前,語氣硬邦邦地指了指自己的背:“我背你。”
“那我的相機壞了怎麼辦?”栗心爬上了男孩的結實的背,仍然不依不饒。
她體重很輕,但男孩被她人畜無害的臉給蒙騙,此刻隻覺得身上有千斤重,氣得咬牙切齒:“我現在是沒錢,但等我長大了,一定打工掙錢賠你,十倍、百倍的賠。”
“這可是你說的,”栗心氣呼呼地從他肩膀探出頭來,見男孩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故意伸出蔥白細長的小拇指,“那一言為定。”
男孩毫不遲疑地也伸出手指,勾住她的,語氣仍然硬邦邦,卻似乎多了一絲青澀:“拉鈎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變了就是小狗!”
她看了一眼兩人纏在一起的小拇指,又突然擡起亮晶晶的眼睛看他:“我叫栗心,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呢?萬一你耍賴,我上哪找你去!”
男孩垂下眼眸,淡淡回道:“陳周。”
他眼裡有難掩的低落,因為他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誰,隻是隐約記得自己的名字裡有個周字。跟着陳爺爺生活,就理所當然地随他姓陳了。
栗心把腦袋埋進他的頸窩,終于破涕為笑:“那就說好了,等長大了,我在京城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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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煜和父親在書房聊了足足大半小時,都沒有要出來的意思。
栗心坐在客廳沙發上百爪撓心,生怕合約婚姻的事情就此曝光,影響她在父母心中乖巧的形象。
趁媽媽去廚房泡茶,栗心蹑手蹑腳地挪到書房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