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等我們公子嫁給你們大當家,便給你們大當家吹枕頭風,叫他日後收拾你。”這話無疑是出格的,說話的哥兒臉已經從煞白漲到通紅,但還是忍着不縮回去,怕洩了氣勢。
這茬鄭鐵着實沒想到,被話頭一噎,嘴裡嘟囔,“奶奶的,怎麼高門公子和大當家一樣心黑,還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嘟囔完,又朝那小哥兒喊道,“成,我們不動手傷人,你們受傷的人我們也管治,但你們需得老老實實跟着上山,不然爺爺手裡的刀不是吃素的。”
武力威脅一向管用,再加上人主子都發話了,部曲們也都老實再沒說動刀槍。
過來的弟兄們都不用說,一個看兩三人,保管叫他們跑不了,馬夫也都怕死,隻敢低頭趕馬,尤其是這上山路隻一條跑也跑不掉,無論前中後都有土匪看着,一旦異動隻怕叫人一刀砍了,連亂葬崗都去不的,叫路邊野狗撿了吃去。
餘下十來個兄弟收拾屍體,其餘一行約兩百來人的隊伍浩浩蕩蕩的往寨子走去,倒是不見亂。
而此刻黑熊寨裡,實在是比過年還熱鬧,原本沒什麼花樣的大堂,硬是給紅布繞梁,裡裡外外都透露着喜慶。
若不是怕吵醒還在睡覺的大當家,鞭炮都放了好幾茬了。
“诶唷,這都什麼時候了,人怎麼還沒回來。”殷嬸備好菜,時不時出去看看,按成親規矩,大晚上辦的都是二婚,隻管接了新人回來吃一抿子,不會大張旗鼓的操辦,頭婚夜裡辦多不吉利,但他們黑熊寨不講究,再沒比把新人接回來留住更重要的了。
偏什麼都備好了,兩位新人還不見蹤影,大當家還睡着呢,新人要是來了,直接從床上扯下來,稀裡糊塗拜了天地最好,想反悔也沒法子了。
可另一位新人不來,光是大當家的一個,如何拜得堂,實在是把殷嬸急的在寨子口打轉。
“回來了,回來了,我瞧着鄭叔的隊伍了。”寨裡的小娃娃們聽說大當家的要成親,一個個比吃糖還開心,紛紛充當前線信探,隔一會便要回來說一聲。
“好好好,趕緊的,去把大當家和秦先生叫起來。”新人都要到了,大當家再睡不合适。
按照老規矩,新人下轎是要新郎官背下來,人是大家出身,講點讨彩頭的規矩,也叫人放心,他們山匪也不盡是那莽漢。
能在山上看到隊伍,自然是離寨子不遠了,先頭幾個受傷的先一步被擡回來,直接送到了山上大夫處,至于其他的麼,成王府的不消說,現在綁了等喜事一過,是要審的,直接送去牢裡。
新人隊伍的下人,到了寨子一統安排在一處,等喜事落定,也就是自家人了,部曲們肯定是都要綁着,隻餘新人身邊幾個伺候的,夜裡洞房過後洗漱收拾,總要叫新郎君有個熟人才好。
如此,還不等上山,這一行隊伍便分了幾隊,隻消入寨後,朝各自的方向走。
嫁妝馬車趕去了寨子後面的空地,那一片大,還不擋道,獨一頂花轎馬車留在大堂前,身邊餘下一個媽媽,車裡除開新郎君還有兩個侍候的小哥兒。
被綁的部曲們也沒拉去獄裡,隻綁了手跟在花轎後頭。
花轎一停,蒺藜和菖蒲便忍着顫抖的手,悄悄推開轎門縫,隻見滿眼通紅,一時間紅了眼眶,他們公子真的要嫁給山匪頭子做壓寨夫郞了。
“公子,咱們真的進土匪窩了。”終究還是十四五歲的小哥兒,雖是下人,但在頂頂高門裡伺候嫡公子,日子過得比地主家的少爺小姐還要好,平素裡都是往來大戶人家,從不曾想會有一日進土匪窩。
尤其是這土匪還要他家公子嫁他,他們公子原是要嫁王爺的,現在嫁給土匪,如此落差怎麼不叫人落淚心疼。
轎子裡大,甚至裡頭還放置了張床,轎内的動靜傳不到外面去,小哥兒們哭起來又不跟漢子一樣嗷嗷叫,隻抹眼淚,外面自當聽不見。
此時寨子喧鬧也一時沒人顧及,帶隊的兄弟和寨裡留守的兄弟圍做一處,由為首的鄭隊長同殷嬸說話,禮樂司儀雖趕不及湊齊,但想想法子,還是有那靈巧的人充場面,不落下乘,如此隻等黃娘子那頭把大當家的叫過來,背新人下轎。
叫人的黃娘子還沒過來,寨裡的弟兄們便自顧自的熱鬧,不曉得一道穿着黑袍,身高八尺有餘的少年郎已然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