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挑釁帶來的後果便是,聞風清用那根随身攜帶的、帶着倒刺的鞭子,狠狠抽了他半個晚上。
實際上,如果聞玉白早早服輸求饒,給他帶來心理上的滿足,那麼這場懲戒一定會結束得早很多,然而這家夥偏就跟不知道疼似的,縱使那人揮鞭子揮到大汗淋漓、擡不起手,他也隻是咬着牙,一聲不吭,用那雙冰冷的獸瞳幽幽瞪着他。
這樣的态度讓聞風清更是火冒三丈,他幾乎下了死手去實施這場鞭刑,直到聞玉白握緊拳頭,結實的鐵铐傳出即将斷裂的“咔咔”聲,聞風清才驟然收回手——
他太清楚這野獸有着怎樣的力量,一旦這家夥沒了耐心,掙脫這個鐵籠撲殺自己,也就是擡擡手的事情。
但這樣離開必然丢了他的面子,和聞玉白對視片刻後,他開口平靜地宣布:“BUNNY的事情交給長生了,我覺得你暫時還沒有能力勝任。”
聽到這裡,聞玉白無所謂了一晚的态度,終于陰冷下來。
即便他再怎麼不願承認自己是個動物,但那刻在骨子裡對獵物的占有欲,還是無論如何也消磨不掉的。
看見聞玉白脖子上暴起的青筋,聞風清終于大獲全勝般釋然了:“好好反思吧。”
“砰”地一聲,房門被關緊,隻留下聞玉白被半吊在一人高的籠子中。他皺着眉,動了動脖子,正在凝固的傷口又開始滲出血來。
他身下的鐵籠中滿是飛濺出來的血滴,原本穿着的白襯衣早已經被劃破染紅,背上一條條舊疤上又蓋上了新傷,暴露在充滿血腥味的空氣中,叫人喉嚨發癢。
四肢和脖頸被固定住的姿勢讓他有些難受,聞玉白磨了磨快要忍耐不住的尖牙,沾着血的喉結上下滑動着。
口渴。聞玉白舔了舔嘴唇,血腥味讓他更渴了——從剛才到現在,他沒有進食也滴水未進,加上鞭子抽打流了汗失了血,他現在的身體是極度虛脫的。
實際上,不給他喝水進食,比那人不痛不癢的鞭撻來得折磨多了。聞玉白感受到了體力的流失,他的視野開始變得模糊,偏偏這時候腦子裡又響起來聞風清的話——那人要把抓兔子的活交給聞長生了。
更煩躁了。
如果再喝不到水,他大抵就要自己走出這個籠子了,到時候的局面,對誰來說應該都不好看。
這樣想着,他本來還保持着人類狀态的修長手指,就已經不受控制地開始繃緊、冒出屬于漆黑、尖銳的野獸利爪來。
他會把籠子撕破——或許不止是籠子,聞玉白這樣想着,腦海裡已經顯現出了聞風清四分五裂的樣子。
然而下一秒,房門被敲響,聞玉白驟地擡起頭,還沒等他啞着嗓子說點什麼,門就被小心翼翼地推開了。
門口,一隻身形龐大的伯恩山犬小心翼翼地鑽進房間來,它嘴裡叼着一隻竹籃,還沒走進來,聞玉白就嗅到了一股食物的香氣。
大狗蹑手蹑腳關上門,把籃子叼到鐵籠門口,發現不大好遞進去,這才小心翼翼變成人類的模樣。
“哥,你還好嗎?”剛剛變回人形的聞長生湊過去,摸了摸自己耷拉在腦袋邊的狗耳朵,接着忙不疊彎腰給聞玉白遞水,“看你一晚都沒吃東西,我瞞着主人過來的。”
因為搶兔子的事情,他多少有點怨怼聞長生,但看到眼前這番情景,他又氣不起來了。
“不怕他打你?”聞玉白擡起眼皮看他,接着又自嘲般笑了笑,“忘了,他可舍不得打你。”
聞長生大約是對這樣的話完全免疫的,一邊毫無芥蒂地給他遞水,一邊搖着狗尾巴說:“哥,你以後少跟主人頂嘴了,他生氣了,你們都不好過。”
聞玉白知道跟他說不明白,便也懶得搭理,一個發力握拳,“咔嚓”掙斷了右手的鍊子,伸手接過對面遞來的水。
這家夥準備得确實匆忙,沒有拿自己專用的杯子,口籠讓他的進食進水都變得艱難起來,但聞玉白倒也是習慣了。
杯子遞不到唇邊,他便擡起頭,懸空朝口中倒水,清水滑下了他的喉嚨,也有一部分順着下巴流向喉結,再帶着一片鮮紅的溝渠,蜿蜿蜒蜒爬向他的鎖骨、爬進他的領口。
終于是解了渴,聞玉白又吃了點東西——這回那傻大狗倒是細心了些,幫他把食物切成小塊模樣,就着刀叉越過口籠、遞進口中。
這樣的進食方式,大約比裝模作樣的人類貴族還要斯文秀氣,但聞玉白也忍了。
吃好喝好,他終于又覺得視野清明起來,那煩躁到幾乎脫缰的破壞欲,也終于被壓制住了——他總是在刻意用理智壓制所謂的本能與沖動,當意志不夠用的時候,他那不願承認的本性,總難免會露出頭來。
看他身上的傷口還滴滴答答滲着血,聞長生眨了眨眼,問他:“哥,要我幫你舔舔嗎?”
舔舐傷口是動物非常基本的自愈行為,但聞玉白不大能接受:“不用了。”
于是聞長生看着他,圓圓的眼睛亮晶晶的:“那我走了哥,血味好重,聞得牙癢癢的。”
見聞玉白沒有表示,聞長生上前一步,把腦袋抵到籠子前。
聞玉白看着他毛乎乎的腦袋,拿他沒辦法,手伸過去撸了撸,那家夥才甩起尾巴,剛準備離開,又被聞玉白喚了回來:“長生?”
“嗯?”聞長生立刻轉過頭,“怎麼了大白哥?”
聞玉白盡可能讓自己表現得不那麼在意:“聽說你要接手兔子的案子?”
聞長生搖了搖尾巴,疑惑道:“沒聽說啊。”
“馬上就要聽說了。”聞玉白說,“你想接嗎?”
“想啊!”傻狗亮着眼睛道,“主人安排的事情我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