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茶持木勺戳地裡果,見前段輕易沒入其中,回答說:“可以了,快去洗手。”
孩子們抱團去木盆處洗手,麗絲媽媽排出六個木碗,準備舀湯。茶茶幫她把蒸籠取下,往大木碗和湯裡塞鹽末。湯和地裡果端上桌時,孩子們早已入座,握着各自的木勺等待美食。
時令菌菇湯鮮美清口,嫰筍鹹香爽脆,黃油黑胡椒蒸地裡果更是綿軟酥香,可口飽腹。萊納埋頭苦吃,肚皮從來沒有那麼飽足過,往常喝湯也能喝飽,可沒多久又要餓,遠遠不如今天的地裡果充實。
雙胞胎的味蕾被嫩筍征服。湯沒放地裡果,湯汁清澄透亮,沙沙的口感不再,以前挑挑揀揀不願吃的菌菇,他們今天也能順利咽下去了。
雷歐分到了一些清湯。他剛剛吃過半碗蛋羹,不宜攝入更多食物。他的味覺尚在發育,暫時體會不到鮮的感覺。但他看到媽媽吃得飛快,也有樣學樣,咕嘟咕嘟喝湯。
茶茶滿足地咽下最後一口湯水,拍拍鼓起來的小肚皮。她的華夏胃終于得到溫暖,心裡隻遺憾一件事兒:沒有米飯。
這裡的環境看起來不适合種植稻谷,可能真的沒有米飯。她思考着,回憶近幾天觀察的景象。
這片村莊非常迷你,村民不超過十五戶,主要靠放牧和手工存活。有手藝的人,比如茶茶的爸爸,能夠擁有一張通信牌,進入城裡做工。手藝不夠強的人,還有女人們,便沒有這份特權,隻能住在村子裡,放牧牲畜或者進樹林采摘食物。到了春秋季節,女人們還會制作竹簍、草鞋等作物,交付行腳商人或者托人帶給城裡商戶,賺取貨币和糧食。
所謂的糧食,主要是地裡果。這種蔬菜不會生長在樹林或者平原,必須由專業的農戶培育,還需要神殿的祝福魔法加護,因此村民隻能通過交易獲得。所幸,地裡果産量大,培育周期短,保存時間久,價格并不昂貴,作為主食當之無愧。
茶茶凝視着裝地裡果的大木碗,在她認知中,土豆這種根莖類植物再好養不過了。前世她買土豆都不敢多買,隻要天氣一暖和,這玩意立馬給你綠顔色看——就地發芽,就地成長。
改天種種看?她列着新計劃,起身幫麗絲媽媽收拾餐桌。孩子們今晚吃得幹淨利落,木碗連渣渣都不存在。她一個碗一個碗疊起來,壘成高塔。最後的塔頂是湯勺,也用木頭制成,隆起的形狀非常優美,想來是出自木匠爸爸之手。
茶茶反複摩挲木湯勺,突兀地開口:“媽媽,我能不能請爸爸幫我做個新的湯勺?”
麗絲正在擦桌子,疑惑地問:“可以是可以,隻是有這個必要嗎?我們家的湯勺不是好好的?”
茶茶放下勺子,攤開手掌示意,說:“我想要一個平平扁扁的木勺。我們下次可以試試炒菜!”
又是一個新詞!
麗絲放下抹布,手叉腰歎氣,看着大女兒。她究竟聽了多久牆角,滿嘴新鮮詞彙、新鮮做派。她無奈地搖搖頭,說:“真拿你沒辦法,等你爸爸下次回來,我和他說說。”
茶茶滿心歡喜,主動接過抹布做清洗。她心情快活,走路一蹦一跳,像個小兔子。萊納從房間裡探出頭,不敢苟同地說:“媽媽,你這樣太寵姐姐了。她這幾天總是折騰,指不定哪天再倒下來......”
麗絲賞他一記額頭敲打,笑罵道:“你懂什麼,你姐姐多動動,身體才會更結實。以前就是老躺着,越睡越虛。我叫她出門走走,她都不樂意。現在她自己會散步,會研究廚藝,多好啊!”
說實話,麗絲不但不覺得茶茶麻煩、瞎折騰,她還嫌女兒不夠麻煩、不夠折騰。無論她惹出多少禍事,隻要能不像原來那樣病怏怏,麗絲就心滿意足了。
萊納難得像個十來歲男孩,嘟起嘴抱怨:“媽媽,你偏心!”
當事人恰好洗完抹布出來,聽到這話,捂着胸口說:“萊納,你知道嗎?人的心髒本來就是長偏的!”
“你胡說八道!”
“我是不是胡說八道,你以後有機會自己看看呗。”
“你!我才不要你這樣的姐姐——”
“那可沒辦法。對吧,媽媽?”
麗絲再次搖搖頭,臉上卻是笑着。有多久沒見過姐弟倆吵架了?她真的記不清了。在她模糊的記憶中,病弱的大女兒總是低垂着腦袋,早熟的大兒子默默挪出位置,與年幼的弟妹擠一間屋子,以方便姐姐修養。兩人的關系不壞,隻是對話也不怎麼多,像今天這樣針鋒相對更是極為罕見。
睿智的阿裡斯之女啊,麗絲注視着窗外的月亮無聲祈禱,願您保佑我的孩子永遠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