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到石鍋炖、鐵鍋炖,茶茶可就不困了。她不愛下廚也不善下廚,唯獨這類炖鍋菜拿得出手。無他,手熟爾。加班到淩晨的時候,她坐地鐵刷手機,想買洋芋片,一不小心買成土豆片。土豆片聽起來和薯片似的,實際屬于農産品。農家自己采摘小土豆,自然曬幹風幹,切片密封保存,炖菜炒菜放一把,比新鮮土豆多一份嚼頭、少一分酥爛。
但是,土豆片不宜生吃,除非生來長有鳄魚般的排齒。生土豆本身也有微量毒素,咀嚼入口後易舌尖發麻、腹瀉腹脹。如此看來,地裡果确實口感接近土豆,構成成分或有很大不同,曬幹後竟能作為幹糧。
“石鍋炖大鵝?這可是裡可鳥哦!我們以前都烤着吃,可香了。這石鍋炖出來的鳥肉總是很老的。”麗絲不贊同茶茶的想法,“食物是用來吃的,不能瞎玩呀。”
萊納提起裡可鳥,說:“炖鳥肉的湯還不錯,肉幹巴巴的,米娅米特咬不動的。”
茶茶扯扯鳥兒的兩扇翅膀,神秘兮兮地說:“我保證不會咬不動!”
麗絲和大兒子對視一眼,聳聳肩勉強同意。不過,節儉的媽媽有她的條件:“我不管你怎麼料理裡可鳥,茶茶,你要負責最終把他們吃飯,還要負責保證雙胞胎們老實吃完哦!”
茶茶拍拍胸脯道:“交給我,小菜一碟!”
萊納長歎一口氣,認命地提着鳥去後門屠宰拔毛。雙胞胎領命到附近鄰居家接弟弟,他們總是要和鄰居女兒玩一會才回來。麗絲媽媽趁機打掃起居室和卧室,打開所有門窗,讓陽光和空氣流動起來。
茶茶站在竈台前思考。石鍋炖大鵝和鐵鍋炖大鵝是不一樣的做法,尤其是火候。石鍋導熱慢,散熱更慢,不像鐵鍋速熱速涼,因此料理中必須預留石材焖煮的餘裕。此外,石鍋不如鐵鍋絲滑,容易糊底、粘底,這也是為什麼明明存在鑄鐵鍋炒菜流派,卻沒有石鍋炒菜流——除非廚師想做石鍋拌飯。
茶茶先搜羅一圈廚房和儲物間,入手了常見的香輔料,有黑白胡椒粒、長得像香葉的葉片、看起來像圓蔥的植物、目測是桂皮的幹貨,還有鹽末和蜂蜜。或許受益于比鄰樹林和平原,村裡每家每戶的香輔料品類還豐富,辛味料、香味料、甜味料、鹹味料一應俱全。
她持小刀,憑空朝圓蔥比劃。圓蔥毫無波動,甚至滾了幾圈。她不得不接受現實,采用傳統手工刀切方法料理圓蔥,一邊切一邊流淚成河:果然由奢入儉難,親眼見過大家用魔法輕輕松松做家務、料理,輪到自己隻能用手,不止遺憾啊!
萊納提着裡可鳥回來,一時不習慣姐姐變得這樣情感充沛。他撓撓屁股,覺得混身上下奇癢無比,卻怎麼撓怎麼不對勁。
茶茶黑着臉攔住他動作:“别用你摸屁股的手摸我的大鳥!”
萊納紅着臉罵:“你不要臉!女孩子怎麼可以說‘屁股’這種字眼!”
“憑什麼不能?難道你沒長屁股,還是你剛剛沒摸你屁股?屁股屁股屁股,我偏要說,屁股屁股屁股!”
“你!”
萊納丢下處理了一半的裡可鳥,氣呼呼跑開,故意留下爛攤子給姐姐。他倒要看看,滿口屁股的女孩有本事處理鳥屁股嗎!
他太小看茶茶了。有必要的話,她連他的屁股都能料理啰!茶茶抄起小刀,劃開裡可鳥的胸膛,掏出内髒,小心翼翼割去内膽和食道,把洗淨的腸、胗肝、心髒放入木碗,倒入少許酒——這兒隻有葡萄酒——和胡椒,揉捏均勻。
稍後,她以大木碗盛水倒入石鍋,吹火燒亮。燒水的同時,她握刀切鳥肉為塊狀大小,剔出鳥屁股和鳥脖頸。盡管生活艱辛,她還是認為食用淋巴集中部位得不償失。
麗絲走過來觀察女兒進度,竊笑道:“茶茶,鳥的内髒是不可以吃的呀。”
茶茶正打算焯水去腥味,手中動作一頓,問:“為什麼不能吃?”
“傻茶茶,動物的内髒是苦的,和肉一起煮,湯和肉也要變苦呢!”
“哦,那沒事了。我已經割掉苦膽了。”
“苦膽?所以這又是你學到的新詞語嗎?”
“對,”茶茶放下木碗,一一指給麗絲看,“這是喉管,這是肝,這是胗,這是腸,這是心。鳥的内髒和人的内髒一樣,有很多種類。不能吃的隻有膽和一小部分的胃,剩下的都是好東西呢!”
麗絲愣愣看她,第一次感到震驚:“人的内髒?!行腳商還會剖開人來看嗎?古特神決不能允許這種行徑!他們會被剝奪神仆資格的!”
茶茶的震驚不亞于媽媽:“不能剖嗎?那醫生如何醫治病人?”
“醫生有神官護駕,可以用魔法治愈病人啊。”
“魔法還能治病?不是說不能無中生有嗎?治病不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