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茶犯難了。她以為老式木制獨輪推車做起來沒多大難度。
整部推車僅有三個部分,一是核心部位的大輪子,二是負重承載的車身,三是安裝于車輪上半部位的保護罩。
推車造型近似一個輪子與一把木梯子的組合:豎立的車輪插入橫卧的木梯中間,下半部分裸露,上半部分加以木栅欄作保護,防止貨物在車輪運動時磨損、攪入。
不過大小、比例等等力學問題确實需要納入考慮範疇。她思索着,閉上雙眼,于記憶宮殿書寫新的筆記。
看樣子,接下來的一禮拜需要大量制造,大量實驗。所幸他們家比鄰樹林,村莊也以木工木藝為生,最不缺的就是木闆木塊,最不稀罕的就是木工木匠。
她朝弟弟鈎鈎手指,小聲說:“沒事兒,車輪子我有計劃。你能先打個車身嗎?”
萊納看看地上的“圖紙”,按捺不安的預感,點點頭。
茶茶的“有計劃”,簡稱就地取材,又名巧取豪奪。既然萊納砍不動過大的木材,那便不需勉強,直接找現成的。一回到家吃完飯,她趁媽媽收拾家務,借着洗鍋洗碗的機會,順走木鍋蓋和木井蓋,放一起作比較。
鍋蓋直徑約為六十厘米,井蓋直徑近一米,恰好滿足階梯對比的需求。要是還有大一号的就更好了,她不無遺憾地想着。
萊納扛着木條過來會晤,一見鍋蓋木蓋排排坐,大驚失色:“姐姐,你要幹什麼!”
茶茶嫌他大驚小怪,嘴巴努努不高興:“小聲點,你非得把大家都叫過來不可嗎?我沒幹什麼壞事兒,就拿鍋蓋井蓋瞧瞧。”
“瞧瞧?我看你可不像是瞧瞧的模樣。”萊納放下木條,湊近姐姐,同她一起蹲在後門口。
茶茶挪挪屁股擠過去,指給弟弟看:“你不覺得這兩個蓋子,圓得剛剛好嗎?不愧是出自專業木匠爸爸的作品,這弧型、這厚度——多麼适合當車輪啊!”
萊納馬上撈起兩個蓋子,藏到背後,緊張地表态:“我不覺得,我一丁點兒也不覺得!你把鍋蓋、井蓋拿去做什麼車輪,那鍋子和水井怎麼辦?”
茶茶不滿意地站起來,雙手叉腰,理直氣壯道:“我這可不是拿,是借用。借來打個洞,借來套個車,借來決鬥,等用完了再洗幹淨還回去呗。鍋子和水井能有什麼損失。”
萊納可不這樣想,他深吸一口氣,又立馬送出來,壓低嗓門說:“你瘋了?媽媽會發現的!”
茶茶也壓低嗓門回答:“才一天,媽媽不會發現的。隻要你先把車架打好,我們悄悄試一下,選好了以後先放回去,等決鬥那天再拿出來用。”
萊納瞠目結舌,不知該誇姐姐聰明還是該損她傻。按照她的圖紙,可是要在蓋子的中心打一個圓形的洞,再穿一根圓木棒做轉軸。這麼大的洞,媽媽又沒瞎,怎麼可能看不到,何況還有把手這回事兒呢!
茶茶咋舌,暗歎弟弟死腦筋,不懂變通。她親自上陣,以身示範,接過鍋蓋,哎呦一聲摔倒在地,哭哭啼啼抹眼淚。
“嗚嗚嗚,好痛啊,媽媽,好痛好痛!”
萊納丈二和尚摸不到腦袋,不懂姐姐這是在演哪一出戲。他伸手要去扶戲精姐姐,手卻被啪地打開。不僅如此,姐姐還使勁兒擰巴眼神,左眼仿佛抽搐般抖動,暗示他快配合。
萊納感到自己的嘴角也在抽搐,在姐姐兇惡的目光下被迫入戲,捏着嗓子輕聲接話:“啊,我親愛的茶茶,你怎麼了呀?快讓媽媽看看!”
“不對,你這樣不對!”茶茶意見頗大,起身貼到萊納背後,給弟弟調整姿勢,“小指要翹起來,食指要伸出去,有一點點顫抖,表示你......媽媽很緊張、很擔心。”
“我為什麼要這麼做?我為什麼要在這裡?說到底,這事兒到底和決鬥有什麼關系?”萊納忍不下去了,一把推開姐姐,一屁股坐倒,深感疲憊。
“不是你問我要怎麼不讓媽媽發現嗎?做戲就要做全套,開始了就得做完,你可不能做個始亂終棄的壞孩子。”茶茶不讓他做,兩手拉着他胳膊,不斷催促,“來嘛,來嘛,萊納,萊納!”
萊納站起來,茶茶倒下去,一切恢複到“咔——”之前。
“茶茶!我親愛的孩子!你......你怎麼了!快讓媽媽看看!”
茶茶仰望着生動演繹驚慌失措的弟弟,幾乎要跳起來鼓掌。啊,多完美多真實的演技!放她原先世界可以日入208萬的水平!
她暗暗較勁兒,絕不能輸給這隻菜鳥!這裡分明是她的舞台,菜鳥再有天分也要看看對手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