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神官萊德輕笑一聲,掩嘴道:“呵呵,布魯閣下真是說笑。我便當閣下誇贊我如淑女一般優雅美貌吧。”
青衣騎士撓撓頭,心想果然如此輕飄飄的話語不能夠再刺激到這位童年惡交,教他像小時候一樣暴跳如雷、怒發沖冠。
但要他這樣松手放人走,多少有些不甘心。神殿和騎士分屬兩邊立場,一側是教廷派,一側是保皇黨,縱然他高擡貴手,也不會有神官感恩戴德。僅有傲慢過人的神官們隻會數落騎士風度不古,愈來愈像個縮頭烏龜。
布魯輕咳數聲,絞盡腦汁思考惹怒萊德的方法。這些年來挑釁、諷刺、污蔑都用得差不多了,莫說萊德,他自己都提不起什麼勁兒來。
“閣下還有什麼指教?”萊德懶得猜粗人們的俗套點子,“若是沒有其他瑣事,煩請尊駕挪動挪動您的腳步,不要妨礙我入城。”
布魯聽他這麼說,忽然靈機一動,扒着車門喊:“萊德閣下,我正有一事相求。”
萊德神官哪裡願意聽他放屁,連忙用魔法強行阖上車門,欲突破青衣騎士的單人陣沖向奇客城。隻是青衣騎士雖然語氣輕佻,身法與功底卻很是穩重。他一腳卡在車門與車廂間,另一腳稍作勁道,催動魔靴鞋底的褐色寶石,借力踏碎石闆路,充當人體車錨。
卯足勁兒欲飛馳的馬車被“缰繩”狠狠勒住,哐當一聲退回原地。
這下青衣騎士布魯的願望實現了,萊德神官硬生生撞在車廂前側,額頭劇痛,兩頰爆紅,怒不可遏:“布魯——閣下,我尊稱您一聲閣下,希望您注意身份與言行!騎士精神竟淪落至此,您非得要像個地痞流氓嗎?”
青衣騎士布魯再見發小盛怒的模樣,莫名竊笑,伸手扶起年輕的神官:“是我思慮不周,忘記萊德閣下不如我這般勇武健碩,抱歉。”
萊德神官眼角抽搐,重重拍他男人的手,怒斥道:“你、您的勇武健碩就是這樣用的嗎!”
布魯攤開雙手後退幾步,連連讨饒,試着轉移話題:“好啦好啦,是我不好。萊德,你不是趕着要去招生嗎?我不耽誤你了,就想說幾句話。”
萊德走下車廂,揮手招來戒指内刻印的清風,梳理衣袍與長發。他背着青衣騎士翻白眼,沒好氣地回:“我能不讓你說嗎,我敢不讓你說嗎,有那啥快放!”
布魯看他氣得呆毛亂炸,拼命憋笑:“噗、咳咳,萊德,我們要不要打個賭?”
萊德冷哼道:“不要。”
布魯掏出胸前懸挂的一長串魔法寶石,刻印在藍色寶石内的水滴、紅色寶石内的火焰和綠色寶石内的樹葉格外醒目,每一顆都有萊德戒指上那枚風之魔法寶石的五倍大小,很是奢華。
“我的賭注是這些,”布魯故意對着萊德搖動寶石項鍊,“至于你嘛,我就大發慈悲。如果你輸了,就乖乖把路讓出來,回程要老老實實跟在我屁股後面。”
萊德眼珠随着寶石蕩漾,狐疑道:“你要賭什麼?”
布魯嘿嘿一笑,說:“賭招的學生數量,哪一邊多就是勝者。”
這要是在王都或者别的什麼大城鎮,毫無疑問會是騎士隊伍的勝利。這支隊伍兼容溪流與大海,選拔不問出身,隻看外表和實力,備受愛戴。
魔法學院則要求貴族出身,講究血統,實力次之。神殿勢力近些年越發式微,人手極度不足,魔法學院不得不對平民打開一絲門縫,如能獲得貴族舉薦,平民亦能挑戰入學。隻是高高在上睥睨的姿态,即使門開再大也很難吸引到寒門學子。
然而此次招生的目的地是荒涼的邊境小城,對那兒的居民來說,無論騎士還是神官、神官候補,都是鑲着金光的好工作。勝負結果反而難以預知。
萊德皺眉确認道:“隻是這樣?”
布魯點點頭,拍着胸膛說:“就隻是這樣。”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青衣騎士取下寶石項鍊,塞給紅衣神官,俏皮地眨眨眼,“賭注就先交給你保管,如有毀約,它就屬于你了。”
萊德欣喜地收下。貴族殘血的他平日無法獲得這樣華美貴重的魔法寶石,這場賭約對他來說簡直血賺。想到這裡,他的語氣不禁放柔,難得同死對頭打了個招呼,腳步輕盈地上車遠去。
布魯還追在後邊跑了幾步,揮揮手送别發小。
跟在他後頭的青衣騎士們面面相觑。有愣頭出聲問:“老大......這不像是交惡的對手啊,我怎麼覺得他們像是——”
邊上老油條抄起長槍咚咚敲傻小子腦袋,威脅他:“閉嘴。”他以為他們不這麼想嗎。
兩班人馬一前一後穿過城門。衣着鮮亮的侍從自兩側迎上來,指引着隊伍向城主府邸前行。索拉侯爵早已等候在會客廳,見到神官隊面色不愉(萊德除外)、騎士隊神色僵硬(布魯除外),以為他們路上又打起來了。
“你們可要記得賠我官道的維修費哦,”青年侯爵扶額搖頭歎氣,“算了,還是不用了,但切記不許毀壞城内的建築,一塊石磚都不行!”
兩隊領頭的萊德和布魯依言點頭,對自己的所作所為毫無反悔之意。
索拉本欲說教,轉念一想還要開後門,着實不便得罪人家,隻好領着兩位頭頭兒入座品茶小憩,談話間反複提到茶茶一家。萊德和布魯默契對視一眼,心中有了計較,隐晦地颔首,對領主的要求放出肯定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