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旺德之杖産量低,産地神秘,幾乎不可能出口。其價值之高,足以颠覆黃金市場。一枚指節大小的索旺德之杖在黑市上便足以盤下一座富麗堂皇的城堡。
即便如此,索旺德之杖依舊有市無價。擁有者要麼是塔克斯帝國的皇親國戚、教會派系,要麼是外國富有的貴族,而他們絕對不會出售手中的木料。
為什麼?無他,索旺德之杖獨有的特定。索旺德之杖之所以被定為日月雙子神的禦像原料,其根本在于它擁有承載神性和神力的屬性。
玫瑰王國遍地綻放的神之花盡管也是一種神物,卻遠不及索旺德之杖。普通的神之花僅能作為母株的附屬眷屬,汲取神之花母株的神力,驅動尖刺與荊棘完成使命。若是神之花母株稍稍分出一些神性,這些附屬眷屬便隻能化作灰燼,一命嗚呼。
換而言之,神性相當于本質屬性,萬物僅能遵從,不可更改。神力相當于附加屬性,萬物可汲取,亦能疊加。
因此,能夠破格接納神性的索旺德之杖極其珍貴,近乎神之代行者的标志。
或許命運亦在冥冥之中有所安排,特地将神性與神力的載具索旺德之杖安頓于塔克斯帝國内,将神性與神力之源,唯一存活在大陸上的神物神之花,安排于玫瑰王國的中心。
兩國古有舊仇,近日無緣,素不來往,因而也從未明面交易過索旺德之杖,更不必提神性濫用。
而如今在姐弟倆面前的,就是一樁本不可能發生的“事故”。
無名的神性驅動着瑩白色的木料,使其幽幽上浮,停留在半空。木料的形态非常不穩定,一會兒化作模糊的人影,一會兒還原成圓柱形的木材,明明滑稽可笑,卻因其涉及之大,變得恐怖至極。
萊納雖然不認識索旺德之杖,卻隐約感受到莫名的不安。他攔住欲上前看看的姐姐,将劍橫檔在正前方,質問:“你究竟是什麼?你想做什麼?”
原來是占蔔師的那個東西吱吱嘎嘎笑起來。袉詭異的聲線之謎現在終于被揭曉,那本就是木材應有的聲音。
“吱吱——我是誰,我是誰?你應該知道,你必須知道——吱、吱、吱——”
萊納眉頭緊鎖,就着老鷹捉小雞的隊形緩緩後退。
“我應該知道?我應該知道什麼?要玩猜謎也得給點提示吧?”
少年騎士的青澀在此刻完全褪去,展露出苦難磨砺而出的堅忍與聰慧。但這些優異的特質好像僅僅是空中那玩意兒的笑料,惹得祂前後翻滾,吱吱嘎嘎一陣發作。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噶——提示,提示、提示!你沒有兄弟,你沒有姐妹,你沒有父母,你沒有孩子——吱吱——你一無所有——因為全部都是我的吱吱吱”
“不要聽祂的,”茶茶緊緊扯着弟弟的衣角,“就這樣後退,不要思考其他東西。祂特意守在這裡,說不定是懼怕人群。我們可以一路退,抓到機會就跑,混到遊行的人群裡去。”
“好。”萊納低聲應下,做出一副冥思苦想的模樣,腳跟暗暗挪動,心中打定主意。屆時有什麼萬一,他就揮劍格擋,給姐姐逃跑支出空隙。無論如何,都要讓姐姐平安無事。
他的姐姐似乎識破了他的心思,咬唇道:“不要想着犧牲自己。要想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我們要去魔法學院,我們要去見雙胞胎,不是嗎?”
萊納聽着她的話語,面上流露些許柔情。在他自閉的這幾年裡,雙胞胎是否也已經成長為美麗的淑女和英俊的紳士,就像他的姐姐一樣亭亭玉立、玉樹臨風?
同樣識破他心思的還有空中的那玩意兒。祂又發出一陣惡心的笑,無機質的聲音嘲笑着少年少女的美夢:“我說了——吱吱——我說過了——吱——沒有家人——你們——吱吱——笑話——笑話——”
茶茶被人外之物戳中痛楚,格外不爽,多次嘗試招呼傍身的尖刺荊棘,想要攻擊空中的那玩意兒。然而無論她怎麼呼喚,尖刺荊棘好像完全失去了往日的活潑,焉巴巴地躺在土地上,即使勉強支起一節花藤,很快就會失力落下。
受其影響的不隻是此處的尖刺荊棘。玫瑰王宮深處的神之花母株罕見地盛放,碩大絢爛的絲絨玫瑰遙遙凝視夜空,落下一滴晶瑩的露珠。
身陷魔法學院這座大牢籠的王子殿下亦若有所感,從愛情小說中抽離視線,眉頭緊鎖凝望皎潔月色。他剛剛讀到一句玩笑話,說月亮是一貫狡猾的東西,最愛看菜下碟,快樂的人歡享溫婉的月色;悲痛的人隻得清冷的月光。
下周見到茶茶小姐,可以問一問她,月亮真的如此善變嗎?
金發的王子殿下想着,無名升起的不祥預感被此刻的滿懷春情壓過,寂然消散。
在摧殘金色無法顧及之處,神之花母株獨斷地阻斷了部分蔓藤與神之花殿下的聯系,默許了一場超格會面。
會面的當事人姐弟倆對幕後的這些一無所知,憑着本能交疊雙手,汲取夜風中僅剩的溫暖氣息。
“沒有家人——沒有家——沒有吱吱吱——沒有人——這裡沒有人——”
空中的索旺德之杖忽然炸裂,散作無數光點,卻不消散,甚至可以說陰魂不散。光點們肆意掃蕩,吸取周邊枝葉花草的生命力,發出空曠的聲音。
“這裡沒有人。我可愛的小姐、愚蠢的少年。”
茶茶被撲面而來的光斑吓到,連連後退,差點一屁股坐到地上。
“哈哈哈——别害怕,我的小姐。用索旺德之杖原型說話太不利索了,可惜負責雕刻的工匠死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學徒光是塑造我的臉就費勁了生命。雖然很不好意思,還請講究吧?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