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利斯有着大神官的名号,卻沒有大神官的魔力值。細究起來,他的魔法水平可能隻比普通本土祭祀高一個級别。他之所以當上神官,靠的還是與生俱來的高貴血統和深厚的家族勢力。
當然,很大一部分原因還在于他的母親妮娜和當時的大主教以及萊姆城的神殿長有姻親關系,足以獲得絕大多數掌權者的信賴。
這也是沙利斯為什麼會被派遣至邊境城鎮萊姆當細作的原因。
無論如何,對養尊處優慣了的神官青年來說,去波塞海不是一件好差事。且不提繁瑣的外交事務,還得頂着交涉的名義去刺探玫瑰王國神之花殿下的真意,真真是九死一生的任務。
但沙利斯不得不去。準确來說,他也認定自己必須要去。這是一份老糊塗們甩下來的工作,也是一份他能憑之爬上去的工作。完成這件差事,帝國中央神殿将沒有任何借口外放他,也沒有任何把柄打壓他。
他将走到帝國神殿的頂端,揭露這十年來的真相。
為什麼雙子神舍棄了塔克斯帝國?
為什麼日出月落依舊,神像卻隐而不現?
為什麼塔克斯的土地種不出可食用的口糧?
為什麼無名的神明昙花一現又悄然失蹤?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他有太多想要知道的問題,也有太多不甘心想要發洩。假如雙子神真的出現在他面前,他真覺得自己會一拳揍上去。
不過,擺在他面前最關鍵的問題是他的弟弟,他收養的雷歐。
為什麼雷歐的成長如此異端?
——為什麼他無法進食普通的餐點,隻能吃索旺德之杖?
十六歲收養男孩的那一年,沙利斯就發現了這個秘密。雷歐不能吃任何作物,包括地裡果、面包,隻能食用禽蛋蒸煮而成的湯羹、塊狀的肉類。
漸漸地,孩童成長至小小的少年,他的食譜卻更加局限,僅能接受禽蛋,其他東西不能入口,否則必定嘔吐。
正當他焦急上火之時,雷歐借着搗蛋的名義幫他搜集情報,誤入地下室,久久沒有回複。沙利斯循記号而去,發現那裡是木匠工作間。由于無法篆刻雙子神像,工作間被棄用封存,隻留下一些多餘的木料和工具。
雷歐就坐在鏽迹斑斑的工具堆上,啃咬着小塊的索旺德之杖,嘴邊滿滿的白色碎屑。
就像沙利斯第一次見到雷歐那樣。
“我好像和兄弟們吃過這樣的東西。”雷歐說着,無法抑制食欲持續啃咬着堅固的木料。他吃得越多,身體長得越快,即便用肉眼也能觀測到四肢的抽長與頭發指甲的生長。
沙利斯先是感到恐懼,其次是不安,最後充滿疑惑。他究竟是什麼東西呢?這樣的問題充斥着沙利斯的腦海,促使他愈發親近雷歐,結果真的将他當做弟弟寵愛,帶回了帝國中央神殿。
而他的悉心照料也獲得了等值的回報。
十歲那年,雷歐舉着比自己還重的寶劍,信誓旦旦對義兄宣言。
“沙利斯,我會替代你前往波塞海。你盡管在帝都布局,我會成為你的利劍,幫你斬殺所有敵人,絕不會背叛你。相信我。”
沙利斯頗為詫異,又覺得好笑。
“哦,我可愛的弟弟,你真是貼心。不過你哥哥我還沒有那麼不得勁,非要自家還沒成人的弟弟冒死相救。我很高興,但我建議你應該像普通孩子一樣享受珍貴的童年,偶爾幫我搞搞事情就好。”
雷歐很是堅持,一屁股坐在沙利斯的書桌上,頗有不答應就不起來的氣勢。
沙利斯哭笑不得,委曲求全。
“好吧,好吧。我知道你是認真的。我需要看到你的實力,否則我不能讓我的弟弟白白冒險。如果你能在我出發前取得帝國所有劍術比賽的榮耀,我就答應你。”
“一言為定。”
雷歐絲毫不知曉義兄提出的要求有多離譜,滿口答應。更離奇的是他居然真的做到了,還做得更完美。
沙利斯隻說要獲得榮耀,榮耀一般指比賽前三名。而在雷歐留下的戰績中,除了第一名,還是第一名。
“我當初就應該樹一個更難實現的目标!”大神官沙利斯一邊應許諾言,同教皇和皇帝商議換人出使的事情,一邊暗暗懊惱。
他擔心自己弟弟的安危,更擔心弟弟特異的體質。早些年他們還在萊姆神殿,睡在同一個房間。雷歐常常做噩夢、說夢話,颠來倒去就是那幾句話。
我是您的劍。
隻有您是我的主人。
必将前往您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