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着，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并且語速愈來愈快，笑容譏诮刻薄。

哦天哪，這個愚蠢的妞兒，是把大腦和理智都一道落在來時的路上了嗎。

他帶着一點諷刺、又帶着一點好笑的心情想着。

假如他沒記錯的話，自己在中庭的時候，可是以一種徹頭徹尾的反派大BOSS的形象出現的——在斯圖加特藝術中心挖了别人眼球、又挾持了一廣場非富即貴的中庭人，強迫他們聽他發表煽動人心的演講；然後故技重施，在被那些自稱“複仇者聯盟”、裝模作樣地打算扮演超級救世主的中庭人抓走之後，繼續以操縱人心的手段打算分化他們那個脆弱的聯盟内部、還差一點成功了——當然，最後的壓軸好戲是召喚齊塔瑞大軍到地球，還砸了那個鐵皮人引以為傲的豪華摩天大樓，并且把那個鐵皮人本人按在地上摩擦……

在他看來，那些小心眼的中庭人不打算把他活吞了都算是客氣——而這個愚蠢的妞兒還打算一廂情願地挨個兒去告訴那些對他恨得咬牙切齒的中庭人說，他很好，是個好人？！她到底對他的為人有什麼樣的誤解？！

他想了一下，然後馬上被“阿斯嘉德的洛基是個大好人”這種僞命題弄得一陣惡寒。于是他露出一個荒謬又嘲弄的笑容，打算讓她認清楚這一點——他和那些自命為“複仇者聯盟”的蝼蟻們是不可能完全擺脫芥蒂、和平相處的；隻有她和他那個傻白甜的老哥才會一廂情願地認為這件事還有回旋的餘地——

然而，下一刻，他聽見她輕聲笑了起來。

她說：“你不需要他們的肯定，這我知道。”

洛基：“……”

當然了，阿斯嘉德的洛基何必去在意那些生活在落後星球上的蝼蟻們的感想——這個愚蠢的妞兒頭腦還能更傻白甜一些嗎。這種拉拉小手然後就可以講和了的劇情，是三歲小朋友的限定嗎？她現在不是三歲，而是一千三百歲，所以到底能不能成熟一點面對現實，不要跟着他老哥做些不切實際的期望——

然而，她完全沒有接收到他的這一番嫌棄，繼續說了下去；而且還愈說愈是理直氣壯，就仿佛她所說的一切都是這世間理所當然的真理一樣。

“你所做過的事情，不管好與不好，都始終存在于那裡。這一點是無法否認的。”

“但是，是誰說這樣的人就不能成為大家的英雄的呢——沒人能夠裁決這一點吧？”

“在我看來，你做過危害中庭的事，就應該得到懲罰……正如你做了有益于他人的事，也不應該被大家所忽視一樣。”

洛基：“……”

一時間，他覺得自己居然很難對這麼強大的一廂情願作出合适的表情或回應。

他表情奇怪地瞥了她一眼，忽然注意到她不知何時用那根槲寄生的樹枝把自己腦後的一部分頭發挽了上去，現在她的臉的上半部輪廓都顯露了出來；看上去顯得清爽了一些，但因為她的頭發實在是很豐盈的關系，所以雖然隻是挽起了小小一部分，那根槲寄生的樹枝卻顯得有點不堪重負似的搖搖欲墜，就連枝上的紅色小小果實也好像有點危險——

他不耐地翻了個白眼，伸出左手，掌心向下平舉到她頭頂輕輕一拂，以法術解除了那根小樹枝的危機。然後，他收回手，吐出一口氣，語氣聽上去十分傲慢冷淡。

“阿斯嘉德的洛基用不着得到那些低等蝼蟻的理解和擁戴——”他說。

可是他還沒說完，她就又側過臉來，微微仰起頭，漂亮的眼睛因為含笑而可愛地彎着；然後他聽到她用一種輕飄飄的、極端任性的語氣答道：

“雖然說是這樣沒錯……不過，我就是想大聲地對他們說怎麼辦？我就是想大聲地對上下九界的所有人說怎麼辦？”

洛基：“……”

啊，這是何等……何等的——

愚癡啊。

簡直愚癡到了冥頑不靈的地步。

為什麼會這麼頑固……這麼愚蠢呢，真是……難以理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