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露汀,”他思考了一下,低聲喚了她一聲。果然,看到她活像是被電了一下似的渾身一抖。
他忍回心底那一聲得意的輕嗤,用一種平靜的語氣對她說道:“……讓托爾帶着她走。遠遠地離開這裡,也為我……為‘洛基·奧丁森’争取足夠的時間修好防禦系統。你也應當知道,讓那個中庭女人留在這裡根本無濟于事。神域沒有任何方法可以取出她體内的‘以太’,隻有那些黑暗生物有這個本事……不過,它們一旦把‘以太’重新取出,那個地方就将立刻淪為戰場……它們可不會單單想着拿了‘以太’就走,它們跟阿斯嘉德還有深深的仇恨……”
他耐心地一點一點把自己所想到的理由說出來,盡管他的動機遠遠沒有這些理由所形容的那麼高尚。
“所以,更不能讓那個中庭女人留在這裡。”他深深地注視着她,就好像要從她黑水晶一般的眼瞳中,看入她靈魂的最深處去似的。
“不能讓阿斯嘉德淪為可怕的戰場……但黑暗世界的話就沒有關系。在那裡即使打到天翻地覆也不會影響什麼,甚至不會誤傷那些你眼中的無辜人群——隻有大英雄托爾,以及有限的幾個黑暗生物;瞧,即使他們打得再激烈,你那閃閃發光的所謂‘良心’也不用受到什麼譴責,因為沒有别人會受害——”
他執拗地望着她,在尾音落下之後,他漂亮的薄唇甚至不自覺地微微嘟了起來,就好像她的回答是多麼重要,而他聚精會神地等待着她的答案似的。
那種像個孩童一般執着又脆弱的神色,不知為何一瞬間就擊中了她的内心。
約露汀深深地回望着他,注視着這個漂亮的小壞蛋那張因為竭力想要說服她、因而作出了一副純良表情的,蒼白英俊的臉孔。
她想說瓦特阿爾海姆将要發生的一切才沒有他所設想的那麼簡單。可是她也明白,或許他也并沒有把整件事都設想得太簡單,他有着足夠的智慧可以預料到前路的艱難;但是,即使如此他也想要獲得這個機會——是瓦特阿爾海姆将會發生的一切,能夠提供給他什麼特别的東西嗎?
她猜不透。
她原本以為救下弗麗嘉,就能夠阻止接下來事态的一系列惡化,也能夠改善洛基的處境,為他保留母親的庇護與哥哥的好感,還有着足以拿出去堵住那些他人質疑的功績——可是現在看起來,事情并不像她當初所想像的那麼簡單。他似乎有着更高、更複雜的追求。而她摸不透他全部的想法,也無從阻止。
她最後沉重地歎息了一聲,挫敗似的點了點頭,低聲應道:“……我懂了。”
不,其實她一點兒也不懂。
這個洛基,是還沒有經受過地牢囚禁之折磨的洛基。也是還沒有經曆過在大殿面對奧丁的審判、親耳聽到奧丁說出那些無情話語的洛基。他對一切還抱有着一丁點兒天真的幻想,以為雖然自己剛剛在紐約遭受了人生迄今為止最重大的一次挫敗,但這就像是自己之前的惡作劇不當而闖了過大的禍一樣,哥哥拒絕為他善後,又有什麼關系?他現在立了功,救了母親,重新獲得了有限的權利在阿斯嘉德如同從前一樣工作,被委以重任——隻要他有足夠的時間,他有信心自己終将重新獲得從前的那些權利和地位。
她憂愁地望着他。
這樣的他,和後來經曆了許多事情、變得圓滑機變了許多,更狡猾但手腕也更圓融的他,并不一樣。
……可是,她也不忍心現在就強迫這個他,變成和後來那個狡猾而聰明的他一模一樣的人。
他想要任性一點,那就任性吧。他覺得這樣他就能夠開心,那就這樣做吧。反正,最糟的結果也不過如此。她知道那些黑暗精靈并不能真正傷害到他,也不會真的危害到他的生命,那麼他想要借這件事達到一些小小的目的,也無所謂。
反正,正如她在很久很久以前對另一個他所保證過的那樣——
她,永遠都會是他最忠誠、最得力的打手,會為他平息一切的棘手事态,讨伐與他敵對的壞人,聆聽他,維護他,追随他——
這樣,也就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