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玉有氣無力道:“我不知。”
那雙美目裡還殘餘幾分瘋狂,但李靈溪看得出來,他已經在說實話了。
江玦從李靈溪手裡接過人,給他施法止血。可魔氣反噬太厲害,怎麼救都救不回來。
繆妙召出雅柯,奏響禦靈縛魂樂。
夏玉抽搐幾下暈了過去,江玦探他氣息,凝重道:“不必費力了。”
李靈溪突然伸手抽走夏玉體内殘存的魔氣,繆妙驚訝問:“你這是做什麼?”
“帶着魔氣死去,怨氣這麼還重,不屍變是不可能的。”
江玦輕握李靈溪的手腕移開,另一隻手扔出一枚淨寐符,貼在夏玉的額頭。
“他不會屍變。”
說完這話,江玦背起夏玉往外走。
繆妙跟上問:“師兄,你要背他去哪裡?”
江玦說:“先找間屋子放着,等咽了氣,再托人将他送回天外山安葬。”
李靈溪試探道:“他是魔修,還害了那麼多人,你何必管他身後事。”
江玦淡然說:“夏玉死得極痛苦,也算是報應。但也就到此為止了,該千刀萬剮的另有他人。”
安頓好夏玉,三人默默走回茶廊。
江玦對繆妙說了路家村的所見所聞,繆妙露出同樣的嫌惡表情來。這麼有一搭沒一搭說了一會兒話後,繆妙問起:“師兄不是說給我帶棗泥糕嗎?”
江玦微怔,抱歉道:“這一路上沒見到什麼集鎮,趕路又匆忙……”
繆妙說:“師兄以前從來不會忘記的。”
江玦啞口無言,多說反而像狡辯。
李靈溪幫忙解釋:“追蹤魔修事大,繆仙子,你就原諒你師兄這一回罷。”
繆妙本來沒生氣,聽了沈煙煙這番故作貼心的話才覺得冒犯,哼了一聲起身走了。
她希望師兄會追上自己,再解釋幾句,可是師兄沒有來。
茶廊下,江玦讓沈煙煙伸手。适才咬破的指尖還在滲着血珠,江玦用紗布給她止血,撒上草藥粉,最後再小心地包紮好。
做完這些,他才要去尋師妹。
李靈溪擡手牽他的衣袖,愧疚似的問:“銀蝶弦割傷了你的手臂,傷勢如何?”
江玦收回袖子說:“好了。”
“你坐下,”李靈溪不依不饒,“讓我看看。”
江玦被拽得一個踉跄,坐回了榻上。
李靈溪掀起他衣袖,看見手臂纏着一圈又一圈的白布,黯然道:“對不起。”
他說:“沒大礙。”
話罷又收回手。
李靈溪滿眼心疼,“我不會再那樣了,昨日是意外。”
“嗯,”江玦不自在地偏過頭,“你不用向我解釋,隻需要對得起你自己的心。”
小女魔心上又被撓了一下,暗覺好笑。
雪鸮在這時向茶廊飛落,銜來裴允的書信。信上說,神龜被人用縛地魔咒牢牢地釘在浠水上遊,根本挪不動,請江玦去支援。
江玦沒想帶沈煙煙去,她得待在桃山莊幫忙看着夏玉。
日落餘晖在岩壁抓出斜影,李靈溪仰頭看山,霞光便如霓裳羽紗,覆在她柔美的臉上。
江玦起身道别:“有勞沈姑娘代我向師妹解釋,我至多兩日回來。”
李靈溪眨了眨眼,眼波裡浮着不舍的情緒:“我在這裡等你。”
江玦不知該怎麼回話,隻是“嗯”了一聲。
繆妙左等右等,沒等來師兄,反而等來讨人厭的沈煙煙。沈煙煙挎着竹編小食籃,兀自在繆妙身邊坐下,掀開籃子上蓋的布。
籃子裡熱氣騰騰,盛着酥軟甜蜜的棗泥糕。繆妙已嗅到香氣,就是不肯轉臉去看一眼。
李靈溪自顧自道:“江玦去疏通浠水,走前托我給師妹做一份棗泥糕。我沒去過西州,不知那兒的棗泥糕是什麼樣式,隻能含糊摸索着做。阿妙,嘗嘗罷?”
繆妙鐵青着臉道:“我和師兄的約定,他怎麼托你來做。”
李靈溪說:“從路家村回來時,是因為我身子不适,江玦才一心趕路,忘了答應過你的話。”
繆妙半信半疑,李靈溪拈起一塊棗泥糕,不由分說地塞到她嘴裡。
棗泥糕甜絲絲的,輕輕一抿就能化開。繆妙吃了甜食,再也說不出壞話。她無端想起北方臘月做糖瓜的習俗,那也是為了得到竈王的美言。
沈煙煙實在太會謀人心了,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