妗,妗字?
李靈溪越看第一個字越像妗。
妗沄,像個人名。
奇相果然吞了魔非的魔核,魔氣熏得在場修士渾身難受,隻有李靈溪還保持清醒。
“江玦,我知道這第一個字是什麼。”
李靈溪拽了拽江玦的衣袖,江玦回頭一看她那表情,立時明白過來,她又要談條件了。
“我告訴你,但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眼見江玦眉梢挑起,李靈溪知趣地說:“我知道,雙修免談,其他的都可以,是嗎?”
奇相好像知道了控制她行動的人是誰,既然江玦這邊久攻不下,那就殺去解決繆妙。江玦見繆妙獨力難支,心裡擔憂,答應道:“除了雙修都可以。”
李靈溪得了允諾,立刻躍身上前,吸引奇相的注意力。
“奇相,看我!”
李靈溪手無佩劍,隻有一塊刻了字的破石頭。那神女看見石頭,綠眼睛倏地一亮,向李靈溪撲來。
“妗沄——”
李靈溪念出這兩個字,旁人聽了覺得是前言不搭後語。
燕辭秋急道:“她在找死啊?”
神奇的是,奇相竟然真的停了下來。
李靈溪擡高音量說:“妗沄,這是你的名字,你還記得你的名字嗎?”
禦靈控心,萬千禦靈符和攝魂曲,比不過真正的穿心裂肺之語。
奇相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蛇尾停止了擺動,幽幽發光的眼睛也黯淡下來。
李靈溪繼續道:“你怨恨黃帝,所以毀他帝廟,害他主祭,但軒轅遺民是無辜的,他們——”
許多年了,李靈溪從未這樣好言好語地勸過一個敵人。若不是修士們在看,她早就召出驚蟄與奇相拼殺,今日她和奇相至少得死一個。
度化?奇相殺人的時候怎麼不想着自己是神呢。
李靈溪心裡極嫌麻煩,但為着江玦的目光,她還是這樣做了。
沒曾想,煙羅聖女迂回至此,奇相還是不給面子。她聽到“軒轅”兩個字,又發起狂來,蛇尾向李靈溪狠狠掃去。
李靈溪閃身躲開,心裡暗罵“不識好歹”。第二次掃尾再度襲來,李靈溪左躲右閃,暴戾魔氣從心口流出,漸漸壓抑不住。
再不結束這鬧劇,隻怕沈煙煙會當着一衆修士的面魔核暴動,殺個血流成河。
惹不起還不能躲麼。
李靈溪怕自己沖動行事,幹脆躲在江玦身後,再也不回擊了。江玦接過那塊要命的妗沄石,出了最後一枚禦靈符。
此時鳳箫弟子列好淨寐陣,等江玦和裴允加注最後一道靈力。
江玦低聲對沈煙煙說:“躲好了。”
李靈溪不明所以,但乖巧點頭。
震蒙山上魔氣成障,村民們日日遙望黑霧,憂心不已。那守山人把修士們送進山後,時時刻刻燒香拜神,乞求帝君保護他們。不知過了多久,守山人見修士還沒下山,不禁憂心如焚。就在他将要絕望時,山上的魔障突然破了個口子,五色仙光捅破禁锢,向天上遙遙直遞。
淨寐陣成了,但莫非的魔核加上奇相的神力,依然強悍到恐怖。
李靈溪暗地裡施法吸收奇相的魔氣,撕扯她的魔核,讓她對融合不全的莫非魔核失去控制。
這番仙魔合力之下,奇相才勉強被制服,軟綿綿地倒在地上,把眼睛緩緩閉起。
鳳箫門弟子歡欣鼓舞,喜道:“還是大師兄和江公子厲害!一出手,連神也能打敗!”
唯有江玦知道沈煙煙也在出力。他把沈煙煙的手包回手掌,接着控橫雲裂飛過去,迅速剖了莫非魔核,徒手捏成齑粉。
李靈溪目瞪口呆,氣得發抖。
江玦說:“夠了,再吸就要走火入魔了。”
李靈溪敢怒不敢言,心裡忿忿不平:我就是魔,還走火入什麼魔。
江玦的手掌溫暖有力,李靈溪一氣之下掙脫了他,但很快想起自己的計劃,又巴巴地送回去給他牽。
公儀敏看見這一幕,對身旁之人說道:“那位雲水女仙莫不是江公子的心上人罷?他們可真配啊。”
轉臉一看,身旁之人竟然是湘靈仙子。隻見繆妙臉色鐵青,握劍助陣的手都顫了一顫。
公儀敏連忙道歉:“對不起!我瞎說的,江公子體恤同門師妹,果然是首徒風範。”
繆妙說:“她不是雲水弟子。”
公儀敏“啊”了一聲,更不敢說話了。江玦何時對外人這麼親近過,那位仙子的身份定不簡單。
奇相被剖魔核後,心口流了一會兒血,很快就痊愈了。
燕辭秋羨慕道:“不愧是神,自愈能力這麼強。換個魔修來剖魔核,非得昏迷三天三夜不可。”
李靈溪打了個冷顫,江玦自然也感覺到了。
鳳箫弟子們把奇相包圍起來,繆妙彈箜篌安撫着她。
淨寐陣還在掃蕩魔氣,震蒙山上空的黑霧漸漸淡去,中魔的蛇失了魔性,紛紛躲回陰暗處。
待奇相再睜開雙眼,瞳中淩冽妖冶的殺氣已消失不見。她似是迷茫,似是幽怨,視線向江玦手裡的石塊投去。
江玦把石頭放在蛇尾前的地上,奇相垂眸看了一眼,聲如悠琴道:
“吾名妗沄——”
她拾起石塊,置于自己心口,倏而潸然淚下。
“我竟然,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