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外有流水聲,江玦去取水回來,遞到李靈溪的手邊。李靈溪睜開眼睛,看江玦神情有點冷淡,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江玦走到祠内,在神像前行禮。李靈溪仰頭看神像,發覺這是江神奇相。
“江玦,你說,如果妗沄知道自己的結局是沉江而死,被魚蝦吃掉雙腿,她還會竊玄珠輔佐禹治水嗎?”
江玦說:“會。”
“可我覺得她太傻了,你可不可以,不要學他。”
“總要有人去做。”
李靈溪抿了抿幹澀的唇,就着江玦的水囊喝水,沒再說話。
有江玦靈力相護,李靈溪骨灼發作沒那麼難捱了。
午夜驟雨突襲,李靈溪仰頭看蒼蒼竹林。江玦把外袍蓋在兩人頭上,拉她回到江渎祠。
沒點燈,隻有照明符在燃燒。
李靈溪倚着牆壁抱膝而坐,又沉默地看了江玦很久。對視半晌,江玦朝她伸出手:“銀蝶弦,給我罷。”
李靈溪不作反應,古祠裡一片靜水般的空寂。
江玦語氣中似乎含着歎息:“你答應過我,不再用邪術殺人。雖然逍遙縣一事情有可原,但鳳箫門的一些孩子,罪不至死。”
“可我也說過,”李靈溪的桃花眸藏了狡黠,“拿你自己來換。”
江玦許久不說話,李靈溪先妥協了,垂着長睫小心翼翼問:“你當真沒有一點點喜歡我嗎?”
江玦不答,她又執着、狀似傷心欲絕地問:“距離心意相通還有多久呢?”
李靈溪雙眸蓄淚的時候,睫毛也被沾染濕意,仿佛天下人全都欠她交代。
江玦心下不忍,擡手為她拭去眼淚,軟聲說“别哭”,結果手下的淚流更洶湧了,淌得他滿手都是。
李靈溪不死心,“你為什麼要帶我走,我會怨靈邪術,還殺了人。”
江玦無奈地歎了口氣,“我看見了,是非曲直都看得清楚。”
“你沒看清楚,”李靈溪一口咬定道,“江玦,你師父會怪你的。”
江玦适才收到蘇無涯的靈訊,已經大逆不道地掐斷了。
“我不帶你走,要怎樣呢?看着你被鳳箫門的長老們捆了帶回韶都山,審判你用魔陣害人,罰你受鞭刑、剖魔核嗎?”
江玦說這話時神色淡然,語調也是平平淡淡的,好像沒把帶李靈溪走當成一件大事。
事實上,他抛下師妹繆妙,帶着重創鳳箫門一衆弟子的魔女離開,這消息已經在半日之内傳遍了修界。燕扶正大怒,說要為座下弟子報仇雪恨。
裴燕師兄弟接到鳳箫門網捕令:緝拿逍遙縣之兇犯魔修,不得有誤。
李靈溪擡頭看江玦,水霧眸子接了竹葉上的秋雨似的。
“你瘋了,”李靈溪咄咄逼人,“江玦,你連自己都說服不了罷。”
江玦無力辯白:“不是。”
李靈溪捧起他的下巴,很輕地吻在唇角,他沒有躲。
“我毒發了,”李靈溪見用情索取不能,隻好把江玦當成傻子騙,“江仙君,求你,幫幫我。”
江玦手中一涼,銀蝶弦被塞到那裡,正微微地閃爍白光。這溫吞親吻真正成為一場交易,李靈溪先交出了自己的底線。
“我唯一的法器,給你了,你也可以剖出我的魔核。”
自廢修為不過如此,李靈溪牽起江玦的手,用力按在自己左胸口,要他生剖自己的魔核。
江玦緊盯李靈溪的雙眼,掌心凝起金色靈流,逐漸形成一個法印,吞噬着李靈溪的魔氣。随着靈流凝聚,心髒越來越疼,李靈溪立刻就後悔了。
她隻是說來誘騙江玦而已,怎麼他還真的舍得廢她修為啊!
李靈溪瞬間淚流滿面,哽咽聲從喉嚨裡溢出,弄得伏魔法印松懈。
快要真正觸及魔核的時候,江玦停手了。
“煙煙,”他終于放軟了聲音,“不必如此。”
江玦是一個相當公平的人,他收下李靈溪的銀蝶弦,在李靈溪伸手脫他衣裳時就沒阻止。他乖順地讓李靈溪吻他,撩撥他,他也給她溫柔的回吻和撫摸。
但李靈溪總覺得,他很禮貌。
最後,果不其然地,江玦在李靈溪手伸到他腰帶處時,立刻捏緊了她的手腕。
李靈溪眼含春水,波光盈盈。
“江玦,你好熱。”
江玦側頸也很燙,沈煙煙正貼着他那裡說話,呼出的氣息溫暖濕潤,像要把他燙傷了。
李靈溪的手掙紮着,執着不屈地往下探。江玦猛地擡手欲動,指尖落下時,卻又換作輕柔的一點。
她擡眸瞪江玦,此時除了惡狠狠瞪眼,她什麼都做不了。
“這麼兇,”江玦對上她不甘心的眼神,不禁勾起唇角,“你對我又種魔符又下藥的,我也對你用一回安眠咒,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