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玦替木清呈解釋:“是我讓木仙子先去救治百姓,并不是她醫術不高。”
“我聽聞你入蜀是為了尋我,”清一捋着自己的須髯,“可是舊疾發作了?”
“不是,”江玦否認了,“我有一友人不幸中了魔毒,特來請清一大師醫治。”
清一雖然入世,入的卻不是修界和仙門的世。他尚不知曉江玦和“魔女”私奔的事情,即使知道了也不會因為沈煙煙是魔修而拒診。
“友人,莫不是心上人罷?”清一不留情面地戳穿他。
江玦心内一凜,面上卻還端着不動聲色,淡然道:“請大師救她。”
清一樂呵呵笑:“你還病歪歪地坐不直呢,倒急着救别人。”
此話一出,江玦在榻上打坐的姿勢更端正了些,清一不由得笑意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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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蘇鎮,客棧。
紫衣青年坐在窗台上,松懶垂下一條左腿。秋風吹來,吹起他半片衣袂。他解下腰間系的酒壺,仰頭喝了一口。
酒是純正桂地風味,入口柔順清冽,香氣襲人。
正品酒時,遠天忽然飛來一隻白鸮,蕭凡略一矚目便知那是雲水門的來信。
“難得。”
蕭凡接了素衣進來,幾乎要撫掌大笑。江玦竟然還有有求于他的一天,就在當衆大打出手之後。
“罷,讓我去找沈煙煙算個賬。”
蕭凡放飛雪鸮,直接從窗台跳下去。落地之前,靈刀照夜紫穩穩地停在他的腳下。
扶蘇鎮到複縣要橫跨整個州,但蕭凡腳程很快,不到半個時辰便到了。他舉目四望,隻見病患們被集中于一黃帳下,綠袍醫者正奔走忙碌。
刺史府門戶大開,蕭凡也懶得走正門,随意找面牆翻了進去。他循着魔氣去找江玦,果然好找,繞過一處浮雕便與沈煙煙正面撞上。
蕭凡嗤道:“魔女,江玦呢?你獨自在此等我,就不怕我将你就地正法?”
李靈溪對他的挑釁并不理會,無謂道:“你打不過我。”
轉瞬間紫光閃爍,照夜紫倏地到了李靈溪眼前。李靈溪側身躲避,旋即召出小雪與蕭凡對戰。
“雲水劍法——”蕭凡又被江玦氣笑了,“魔女好手段。”
照夜紫與小雪砰然相撞,擦出刺耳聲響。
李靈溪在蕭凡閃身而過時說:“我借你靈鏡一用,是為救人。”
蕭凡站定了說:“你吃瑤果也是為了救人不成?江玦就是這樣被你蒙騙的罷,魔女,你當真無恥。”
話落又是一猛烈攻擊,李靈溪一一拆解他的招式,一柄小雪劍舞龍蛇。
此刻雨滴噼裡啪啦地砸落,完全濕透兩人的衣裳。李靈溪隔着雨幕看蕭凡耍刀,恍惚覺得他腳下步法很是眼熟。
她執劍反攻,想近身看清蕭凡的手腕。蕭凡自然不許,舉刀将她死死擋在三步開外,還趁機反手使力,把照夜紫劈在她肩膀上。
這一刀,李靈溪原是可以躲避的。但她聽到江玦屋裡有了新動靜,于是她幹脆就沒躲,隻略微沉肩,用魔氣抵抗照夜紫深入皮肉的程度。
“咳……”
李靈溪痛哼出聲,随後聽見江玦嘶啞的呼喚:“沈煙煙!”
雨水沖刷着她的身體,鮮血順流而下,惹紅江玦的眼睛。清一還未來得及勸阻,江玦便瞬移到李靈溪身邊,一手攬住她倒下的身體,一手震退蕭凡。
蕭凡被兇悍襲來的靈力擊倒,胸口猛地一疼。
他看不慣魔修,恨不得把煙羅魔宗徹底剿滅。可他對沈煙煙這人卻也還心存疑慮,沒想着下死手。誰知魔女狡詐,弄得自己受了多重的傷一樣。
“啧,”紫衣青年抹了一把臉上的雨,“口氣那麼大,打起來那麼脆。”
江玦捂着李靈溪滲血的肩,急問:“煙煙,你怎麼樣?”
李靈溪嘴一癟,委屈道:“你請他相助,他自願前來,卻要對我喊打喊殺。”
江玦起劍,橫雲裂堪堪擦過蕭凡左肩。
蕭凡挪了過來,不客氣道:“失手傷了江兄的朋友,對不住。靈鏡術就當賠罪用了,江兄有何吩咐?”
江玦眉目冷然:“何故傷人。”
蕭凡漫不經心道:“蕭某不過是想與沈姑娘比試一番,并無蓄意傷害的意思。再說她上回拿瑤草在我這尋開心,我還不能問責了?”
“扶蘇鎮一事,是因我看管不力,讓煙煙誤服了瑤草。我在這裡向蕭兄賠罪,還望蕭兄海量。”
“誤服?好啊,麻煩江兄看好自家的貓貓狗狗,别讓她到處惹是生非。”
被說是貓貓狗狗,李靈溪心裡憋氣但又不能發。她再度拽了江玦的衣袂,柔柔勸道:“我沒有事,快去審跂踵。”
江玦把李靈溪扶起,給她披自己的外衣,動作輕得像怕把她碰碎了。轉臉對蕭凡說話時,卻又冷漠起來:“蕭仙君,請罷。”
蕭凡不屑地笑了一笑,暗地歎道:天人落俗,俗不可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