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姑娘,許久未見,令師可安好。”
祝向雲立即從地上跳了起來,很是意外:“大叔?”
“我師父他們身體康健得很,吃嘛嘛香。”
衆人循着聲音望去,但見黃沙中走出一個男人,一個面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的男人。
他是什麼時候站在那裡的?
沒有人能給出确切的答案。
他似乎很怕冷,整個人都裹在一個黑色的大氅中,饒是在炎熱的大沙漠中,也不見他額頭有半點汗水。即使裹得嚴嚴實實,依然能看出來他的身材很瘦弱,他的臉也是如此。
楚留香認出了來者:“雷門主。”
多年前,他在江南曾與這位小寒神有過一面之緣。
說起來,小寒神的年歲似乎要比他小上幾歲。
“香帥。”雷卷點頭示意,目光落在西門吹雪身上,“西門莊主。”
西門吹雪點點頭,他向來很少說話。
“想必這位便是中原一點紅了吧。”
“雷門主。”
雷卷點了點頭,看向祝向雲,唇角浮現出點點笑意:“我上一次見你,還是十年前,沒想到一眨眼你都長這麼大了。”
“大叔怎麼會來這裡?”
“我來找石觀音,她殺了我江南的人。”他看向祝向雲的目光總是帶着溫和,聲音卻帶着冷冽。
他的視線掠過曲無容,不帶任何溫度。
隻消一眼,他便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祝向雲很是高興:“那這樣簡直太棒了!大叔、我、楚留香還有西門四個人加起來,這樣看勝算又多了幾分,拿下石觀音簡直就是手到擒來。”
雷卷忽而問道:“你想把她交給六扇門?”
“對啊,不然我抓她幹嘛?又不是做慈善。”
雷卷一愣,旋即笑了起來:“你是個乖孩子,這樣做得很好。”
接着,祝向雲就把自己的計劃告訴了他們,而楚留香也在祝向雲的話中窺見了真相。
“我總算是明白這世上根本有與沒有的意思了……”
祝向雲試探性地問道:“你……頓悟了?”
一般來說,主角突然說話很虛無缥缈,不是要遁入空門就是瘋了,看楚留香的樣子似乎兩樣都不占。
楚留香笑道:“也算不上,隻是突然想起個故人來。”
“無花?”
楚留香笑而不語。
祝向雲心下了然,道:“諸位,我與西門便先行一步。”
雷卷道:“珍重。”
楚留香:“小友此去定要小心。”
祝向雲點點頭,随着西門吹雪一同消失在廣袤的黑夜中。
楚留香他們要在這裡等那幾個前來找石觀音報仇的人,雷卷則是要在這裡等六扇門的人。
他是很想找石觀音算賬,可惜石觀音是個瘋子,六扇門的人曾承諾他待抓到石觀音後,給她一個交代,他自然要親自來一趟大漠,官府的嘴最會騙人。
走到一半,西門吹雪突然停了下來:“你不信任他們嗎?”
祝向雲也停住腳步,撓了撓頭,道:“也不是不信任,主要是……他們與我并不熟稔,哪怕是那位雷門主,我與他也隻見過一面,我又不是白癡,他們說什麼我就信。”
西門吹雪有些意外:“可那人是楚留香。”
“楚留香又怎樣?他難道就不會騙人嗎?”祝向雲覺得很是奇怪。
西門吹雪點點頭,道:“你說得不錯。”
“我告訴你一個秘密,那石觀音喜歡上楚留香了,肯定會趁今晚去找他,而我們兩個隻需要養精蓄銳,給她來個甕中捉鼈就行。”她說這話時臉上是掩藏不住地激動和得意,好似偷了腥的貓,實在不像是一個十八歲的少女,反而像是誰家未長大的小孩。
那語氣也帶着些孩子氣,好像在說什麼了不得的秘密,西門吹雪一下就想起了陸小鳳,很多年前陸小鳳也是這樣來萬梅山莊找他出去的。
西門吹雪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他的新朋友實在是個很有趣的人。
山谷裡已沒有一絲活人的氣息,那片粉紅的花海仍盛開在山谷中。
祝向雲和西門吹雪借着夜色的掩護來到了這裡。
西門吹雪很是不解。
祝向雲耐心解釋:“這些花的香氣會使人迷失心智,甚至上瘾,還有可能被有心之人拿來流入中原,用來控制旁人替他做事,石觀音正是用了這種辦法,才會有那麼多人為她效力。反正,這玩意多留一天都是禍害,絕對要讓它徹底消失才行。”
這要是擱現代社會,但凡你敢種,就喜提警局一日遊。
得虧石觀音沒生活在現在,光這一片花海都夠判刑了,關鍵是這個神經病居然想挖她的眼睛,堅決不能忍。
于是,祝向雲砍得更用力了。
真是服了,在二十一世紀她就是牛馬,到了這種武俠世界,她還是牛馬,要不是怕驚動剛回來的石觀音,她都想一把火把這個山谷給燒了。
西門吹雪學着她的樣子,一劍揮了過去,不多時,一大片山谷的花瞬間沒了一大半。
又是幾劍下去,山谷裡的花海瞬間隻剩下幾株伫立在風中。
兩把絕世好劍,此刻卻被人用來當作劈柴的菜刀,偏偏沒有人提出異議。
山谷裡的屍體雖然被楚留香用布幔掩置起來,但山谷中仍充斥着那股令人作嘔的血腥氣,又混着那股花香,更是難聞到讓人直翻白眼,即使臉上蒙了面巾,又做了些準備,鼻尖仍能聞到那股味道。
祝向雲現在無比想念楚留香身上的郁金花的香氣,哪怕那股香氣甜得能膩死人,也總比聞着這些味道好。
整個山谷就隻剩石觀音那間雅緻的密室,依然是溫馨美好的,昏黃的燈光裡,映襯着女人曼妙的身姿。
“瘋子。”祝向雲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
這是她第一次吐露對石觀音的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