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月色朦胧，窗外花樹弄影。

祝向雲心滿意足地抱着劍回到房間裡睡覺了。

陸小鳳望了一眼窗外高懸的月亮，忽然說道：“我還沒有見過，你這樣緊張的樣子。”

花滿樓笑道：“我也沒有見過，你說不出話來的樣子。”

陸小鳳笑了起來，對着月亮敬酒：“因為我知道，人姑娘隻拿我當朋友。”

花滿樓笑着問：“難道還有不拿陸小鳳當朋友的姑娘？”

陸小鳳回過頭：“拿陸小鳳當朋友的姑娘不多，但隻拿陸小鳳當朋友的姑娘可隻有這一個。”

明月翻過重重山巒，從檐上落下，君子的身影被輕紗籠罩，如夢似幻，攪動一池春色。

陸小鳳給花滿樓斟了一碗酒，月亮的身影倒映在碗裡：“姑娘活潑俏皮，我與之一見如故。”他瞥了花滿樓一眼，“但是俏皮的姑娘會不會喜歡溫潤的君子，那就不得而知了。”

花滿樓輕笑了一聲，端着酒碗一飲而盡：“小姑娘優秀耀眼，自然會有很多人喜歡。”

“那你呢？你會不會是那很多人中的一個？”

花滿樓側目：“陸小鳳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長舌了？”

陸小鳳笑了笑，沒有再追問下去。

他既然明白了，就不會再問下去。

其實答案顯而易見，溫潤的君子自然喜歡活潑俏皮的姑娘。

翌日。

百花樓軟乎乎的被子差點讓祝向雲陷在夢境中不願醒來，但再不想起床也沒有讓主人伺候客人的道理。

祝向雲一鼓溜兒地起床，想着自己昏迷多日未曾沐浴的事，她簡直一刻也不想多待，快速疊好被子，出門時天色也不過堪堪露出了點光亮，想着時間足夠多，便也沒留下什麼信箋，直奔祝家的老宅而去。

來到多年未曾涉足的老宅，祝向雲隻感覺到了物是人非，好在她師父每年都會派人來打掃老宅，倒也不至于顯得很落魄，至少，房子四周不是一片荒草叢生、屋内不是塵土飛揚的景象。

老宅還住着祝府的老管家，看時辰，估摸着還在睡夢中。

她也沒有打擾老管家的美夢，直接翻牆而進。

翻牆這種事一旦做多了，也就輕車熟駕起來。

百花樓内，陽光透過紗窗映進屋内，君子也在日光中緩緩起身。

君子的心情不錯，直到他去廚房做好飯，去叫醒姑娘的那刻瞬間蕩然無存。

屋内什麼聲音也沒有，花滿樓當即推開房門，隻有風吹動窗扉的聲音。

床上空蕩蕩，被子整整齊齊地疊在一邊，隻餘一片冰冷，像極了他此刻的心情。

君子坐在床沿，指尖忍不住顫抖，整齊的被子和沒有任何餘溫的床鋪讓他清楚的意識到一件事，姑娘是主動離開的，并沒有人強迫她。

為什麼會不打招呼就離開？

花滿樓此刻卻是不敢繼續往下想去，小姑娘一直都是一個聰慧的人，而劍客的聽覺向來敏銳，難道是因為昨晚他和陸小鳳的談話嗎？

君子的臉色霎那間變得很蒼白，整顆心如墜冰窖。

陸小鳳路過房門口時，見到便是這一副景象。

“花滿樓？”陸小鳳瞧出了花滿樓的不對勁，再加上他又沒有看見祝向雲的身影，立馬跑進來，“祝姑娘呢？怎麼隻有你在？”

花滿樓聽到陸小鳳的聲音，神思漸漸被拉回，搖頭。

他緩緩起身，往前走了幾步，錯腳落空，踉跄了一下，吓得陸小鳳連忙跑過去扶住他，才顯現穩住。

陸小鳳搭在花滿樓胳膊上的手隻覺一片冰涼，如臘月的大雪，刺骨寒冷。

“花滿樓——”他一臉震驚，對自家好友突然間的轉變實在很疑惑。

總不能因為昨晚那席話，花滿樓向小姑娘訴說了自己的心意，但小姑娘拒絕了他，因此傷心欲絕。

陸小鳳認識君子多年，心知花滿樓不會是那種會唐突佳人的人，若真有這樣的事發生，絕對不會是如此草率。

那究竟是發生了什麼，才會讓花滿樓如此失态？

陸小鳳覺得，大概和祝姑娘的不告而别有關。

“能不能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

陸小鳳認為他有必要捋清事情的真相。

而花滿樓隻是搖搖頭，說話間指尖還在發抖：“是我……唐突了祝姑娘……”

陸小鳳被花滿樓的話搞得一頭霧水：“啊？”

唐突？怎麼唐突了？難不成真的直抒心臆了？

陸小鳳搬了一個凳子坐下來，直直盯着花滿樓：“——能不能從頭說說？”

花滿樓愣了一瞬，正欲一一道來，樓下突然傳來熟悉的聲音。

“诶，人呢？”祝向雲提着一大堆吃的闖進百花樓，發覺一個人也沒有，不禁疑惑，“不會還沒有起床吧？”

她望了一眼天色：“都臨近正午了，不至于吧？”

“陸小鳳、花滿樓——”

她接連喊了兩聲，也不見有人回話。

8.

“少主，這些夠嗎？”

身後的動響讓她思緒漸漸回籠，看着管家大伯後面冒出來一溜煙的人，每個人手裡或多或少都拿着看起來就價值不菲的物品。

祝向雲撓撓頭，問：“大伯，您這是将我師父的庫房都搬空了吧？”

老管家樂呵呵地笑着：“不至于，家主庫房裡的東西很多，這些東西還不至于搬空家主的庫房。”

“可我隻是來找朋友，又不是探親，不至于拿這麼多來吧？”

祝向雲頓覺後悔，早知道她就不去錢莊兌換銀子，也不至于被錢莊的人認出來，然後被管家大伯知道，還帶了這麼多人來百花樓。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在向花滿樓提親。

“少主難得回一趟江南，更何況少主的朋友還是花家的七公子和陸大俠，這些已經算少的了。”

接着，老管家吩咐其他人将東西放下離開，陡然見到從樓梯上下來的兩位公子，拱手道：“想來兩位便是花公子、陸大俠了，久仰二位大名，今日得見，果真是後生可畏。”

祝向雲轉過身去，隻得暫時壓下心裡的疑惑，向陸小鳳和花滿樓介紹：“這位是祝府的老管家，你們叫他老伯就好。”

陸小鳳和花滿樓當即回之一禮，齊聲說道：“前輩過譽了。”

老管家眉開眼笑地捋了捋胡須：“哈哈哈哈，不錯，的确是難得的後生。如此，我也不打擾少主與朋友相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