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陸小鳳沉吟了一瞬,道:“可是那位有着‘醫中之神的’藍老前輩?可是江湖上并未流出他有弟子的消息啊?”
原随雲笑道:“藍氏醫道一向傳媳不傳女,這位藍太夫人正是唯一的傳人,隻不過……”
忽然聽得一人緩緩開口:“這件事家師已經知道,煩請諸位将四位姑娘帶過去。”
雲峥順着聲音看過去,眉頭一揚:“不知我可否有幸一觀令師醫術?”
那人不是旁人,正是高亞男,華山有名的清風女劍客。
高亞男望了他一眼,眉頭微蹙,冷冷吐出兩個字:“随你。”
雲峥頓時眉開眼笑,轉着手裡的笛子,跟在高亞男身後:“聽說藍太夫人醫術一絕,你可學得幾分真傳?”
高亞男并沒有理會他,胡鐵花已經悄悄跟在他們身後。
雲峥繼續說道:“其實我也會些醫術,不知什麼時候有幸切磋一二?”
高亞男停下腳步,冷冷地掃了他一眼:“沒興趣,沒時間。”
胡鐵花被高亞男的那一眼看得直接往後退了好幾步,他低着腦袋,連頭也不敢擡起來。
屋内的枯梅大師雖穿着俗家裝束,但依然能看出那衣物的華貴之處,但她嚴峻的神情,冷厲的目光還是令人不敢直視。
反觀雲峥,卻是大搖大擺地踏進了房門,而枯梅大師連眼皮都不曾擡一下,仿佛來的隻是一個不重要的人。
艙房内已經站不下其他人了,那四位人魚姑娘已被蓋上了被單,胡鐵花趁機躲在門外,屋裡唯一讓人覺得溫暖的除了雲峥那個怪胎,便是角落裡的那個姑娘。
自從楚留香進來後,那個小姑娘眼角一直偷偷地瞥着楚留香,卻在楚留香看過去時,她的臉更紅了,頭垂得更低了。
楚留香暗覺可惜,他倒希望那姑娘擡起頭來,卻不料枯梅大師冷冷地開口:“男人都出去。”
她的話很簡單,也從來不解釋原因,楚留香和陸小鳳還有花滿樓都自覺地退出了屋子,唯有雲峥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看向枯梅大師,問:“老人家,您這是要趕我嗎?”
雖是詢問的語氣,但他眼裡的挑釁清晰可見,門外的胡鐵花就沒見過這麼狂傲的人,在枯梅大師的面前也能這麼硬氣。
真不愧是煞神。
胡鐵花突然有些佩服雲峥的膽子了。
若是換作他和楚留香,早就灰溜溜地跑了出來。
枯梅大師沒作任何表态,高亞男立即領會到了她的意思,上前猛地關上艙門,差點撞扁胡鐵花的鼻子,徹底隔絕了外面所有窺探的視線。
枯梅大師在高亞男的攙扶下,枯瘦的指尖将觸未觸之際忽然停在半空,卻突然感覺渾身僵直在原地,内息在這一刻驟然停滞,不僅是她一個人不能動,高亞男驚愕的眸子尚未來得及轉動,牆角裡的華真真也被定在了。
屋内跳動的燭影詭異地靜止住了,誰也不知道雲峥是如何出手的。
雲峥用笛子一一挑開蓋在四位姑娘身上的被單,蹲下身去認真檢查了一下她們的手指,已經被海水泡得有些發白,也不看不出什麼問題來。
他又卸掉了其中一個姑娘的下巴,舌苔偏黃,嘴唇上也看不出中毒的迹象。
他略一思索,将下巴安了回去,又扒開那個姑娘的眼皮,眼白處有些許血絲,還是沒有看出哪裡有異常。
雲峥回頭望了一眼氣得恨不能殺了他的枯梅大師,毫不猶豫地回敬了一個白眼:“老太太,先别氣了,萬一氣死了我可不給你收屍。你還是先給我說一下這四個人到底哪裡出了問題?”
聽完他的話,枯梅大師混濁的眼裡快要噴出火焰來。
枯梅大師之所以能容忍雲峥在她面前放肆,最直接的原因就是兩個月前華山有位弟子下山招惹了雲峥,如果可以給枯梅大師重來一次的機會,她一定毫不猶豫地将雲峥趕下山。
也不至于雲峥憑借這個借口,在華山待了一個月有餘,将華山上下弄得雞飛狗跳,還因此學會了華山的獨門劍法。
枯梅大師活了這麼久,除了驚歎雲峥在劍術一道上的天賦,更是少有見過如此厚顔無恥之人。
可憐那一個月裡,枯梅大師幾乎有二十多天都在以閉關為借口,隻為了避開雲峥。
枯梅大師從嗓子眼裡擠出幾個詞:“穴道被封了。”
雲峥聽完當即就點了幾個穴位,順道留了一個心眼,畢竟原著中可沒詳細描述這四個姑娘是怎麼殺了枯梅大師的,不過從被折斷的手腳也不難判斷出,這幾人身上都帶着點功夫。
隻可惜對方是華山的當家掌門人,以一換四,确實是個狠人。
這四個姑娘緩緩轉醒,卻在看到蹲在一旁的雲峥時瞪大了眼睛,臉上的驚愕怎麼也掩蓋不住。
她們怎麼也沒有想到,讓她們醒來的不是蝙蝠公子口中的枯梅大師,而是一個陌生的男人。
雲峥手中的笛子已經抵在了其中一個姑娘跳動的胸口,他将這四人的所有動作盡收眼底,眉頭微蹙:“你們說,我若是将你們的心挖出來,你們還能活着嗎?”
原著裡,枯梅大師臨死前曾用華山隐秘的摘心手将這四個姑娘的心掏了出來。
雲峥卻覺得那摘心手和九陰白骨爪有幾分相似之處,都是手上使力。
那幾個姑娘原本就慘白的臉,比之前還要蒼白上幾分。
角落裡的華真真因為他的一席話,已經被吓得偷偷抹起了眼淚。
高亞男也叫出了聲,枯梅大師直接暈了過去。
胡鐵花當即就闖了進去,在他看見屋子裡的一幕後,整個人仿佛被定在原地。
任誰看到這一幕,都會忍不住停在原地,放緩呼吸。
船艙裡濺滿了鮮血,而枯梅大師正躺在血泊中,高亞男臉頰上也沾上了幾滴血迹,眼淚從眼角滑下來,混着鮮血滴落在地上,她的神情十分悲恸,而另一個姑娘早已被吓得昏了過去。
四位年輕的姑娘排列地躺在一起,驚恐地瞪大了雙眼。
雲峥的笛子上沾滿了鮮血,似火焰一般灼人。
金靈芝看到這一幕突然扭身跑了出去,還未奔到甲闆上,已經忍不住吐了起來。
雲峥擡眼看向門口,他從容不迫地拿出手帕擦拭着笛子上的血迹:“哪來的這麼多啞巴?”
高亞男已擦幹淨臉上的淚水,走到枯梅大師身邊,用袖子擦幹淨枯梅大師臉上的鮮血,忽然擡頭,瞪着原随雲,嘶聲道:“是你,是你想要害死她老人家,這一切都是你的陰謀?!”
原随雲一臉疑惑:“我?”
其他人也是一臉不解,按理來說,這位姑娘要怪也該是怪雲峥才對。
楚留香正準備站出來勸高亞男冷靜,哪料高亞男突然飛躍過來,瘋狂般撲向原随雲,五指屈成的樣子十分詭異。
雲峥見狀連忙扔下手中的笛子,快速地點了高亞男幾處穴位,見她像面條一樣滑倒在地,他忽然松了一口氣,低聲喃喃:“還好我手快。怎麼突然有些想吃面條了?”
正欲撿起被他丢在地上的笛子,花滿樓已經遞了過來。
他視線略微一頓,落在花滿樓腰間的玉佩上,不着痕迹拿過自己的笛子:“謝謝啊。”
雲峥打着哈欠,擡腳就要往外走去,身後的胡鐵花卻叫住了他:“站住——”
雲峥站定,轉身望着胡鐵花,順便瞥了一眼楚留香:“有事嗎?”
他又瞧了一眼躺在血泊中的枯梅大師,說道:“那老太太隻是昏迷過去了,你們不救嗎?”
要是不救,他可以代勞送老太太一程。
楚留香聞言一步蹿了過去,俯身探了枯梅大師的鼻息,蓦然松了口氣,還好,枯梅大師還活着。
看着屋内如此血腥的場景,陸小鳳面色沉重:“這位公子,能否把方才發生的事情詳細告知于我們?”
楚留香聽到這話立馬擡頭盯着雲峥,可見雲峥給他留下了多麼深刻的印象。
雲峥不負衆望地看向陸小鳳,眼底沒有絲毫笑意:“你在問我?”
短短幾個字,卻仿佛帶着沉重的威壓,駭得陸小鳳眉心一跳,此刻一陣海風自門外吹進來,陸小鳳感覺後背一涼,雲峥的視線像是一把懸在他頭頂的刀。
陸小鳳若是怕了他就不是陸小鳳了,相反,他很興奮,那種藏在血液裡欲欲一試,渾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嚣張地告訴他,眼前的男人身上藏着一個秘密。
他和楚留香一樣,都對神秘的事物抱着一顆好奇的心,如今在海面上無所事事,陸小鳳卻覺得這位年輕的小公子是個不錯解悶選手。
陸小鳳點點頭。
雲峥向前走了幾步,忽地停了下來:“你以為你是誰?我為什麼要回答你的問題?”
雲峥還是那個眼高于頂的雲峥,聽到這話,楚留香和胡鐵花都齊齊松了一口氣。
至少煞神現在沒有動怒的趨勢,接着,他們又為陸小鳳捏了一把汗,隻因雲峥說了一句話:
“你覺得你是陸小鳳我就會回答你的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