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早就猜,此人如此之嚣張又闊綽、自認身份尊貴,絕非尋常商戶之女,也不像官家小姐,大約是位公主或郡主。
宋蘭澤行禮道:“見過甯王殿下、太女殿下。”
謝央招了招手,“宋公子不必多禮,坐罷。”
宋蘭澤本打算離去,可眼下兩位殿下都在場,總不好将場面鬧得太難看,隻得将情緒暫且擱在一邊,坐在了謝央的對面。
謝央頗為好奇地挑眼看向了蕭驚妩。
“你們倆怎麼在一塊兒?”
謝孤菱久居深宮,上回宮宴時,她将将在宋蘭澤那兒受了委屈,遂稱病躲在殿裡哭,沒去,兩人應當不認得才對。
謝孤菱剛剛被宋蘭澤那句“是”傷了心,語氣有些不快,随口一答。“我昨日在雲浪居裡頭碰見她的。”
雲浪居是何等地方,不曾去過也當聽過。
宋蘭澤聞言,微微皺眉,心裡頭對她的厭惡情緒愈發上湧。
謝央将他的反應盡收眼底,忙不疊替謝孤菱找補。
“你怎麼到那種地方去了,你從前不是從來不靠近其他男子的嗎?”
這番話說得委實有些刻意,便是說給宋蘭澤聽的。
謝孤菱總不能當着宋蘭澤的面說:我心裡不高興,其實是去抽人的。
遂改了口。
“聽聞雲浪居飯菜可口,我想嘗嘗看。”
這什麼勞什子雲浪居,實在不是個好話題,謝央舉杯,“難得大家今日相聚,來,幹了這一杯,咱們往後便都是朋友了。”
見宋蘭澤遲遲不動,謝央催他:“宋公子,你說是吧。”
宋蘭澤抿了抿唇,神情中有些抗拒。
盡管知曉這不過是些場面話,可即便是場面上的“朋友”,他也不願與謝孤菱做。
“若非公主阻攔,在下如今應當在戰場上沖鋒陷陣,而非在此與諸位相聚共飲。”
謝孤菱的公主脾氣上來了,“可我也不過是擔心你,才會讓哥哥撤了你的軍職。戰場上那般危險,你若是有個什麼好歹,我怎麼辦?你想要功名利祿,娶我就是了。我兄長戰功赫赫,你做了我的驸馬,想要什麼得不到?”
宋蘭澤聞言,捏着酒杯的手瞬間緊了緊。
他擱下杯盞,起身。
“在下與公主,道不同,不相為謀。”
方才蕭驚妩同她說的話,她已經一句也記不得了。
見宋蘭澤又想走,遂起身道:“你對我這般冷淡,還是因為你那個表妹,是嗎?你氣我使她嫁作他人婦,耽誤了你與她的好姻緣?”
宋蘭澤歎了一口氣,似乎是覺得好笑,又像是覺得無趣。
最終,什麼也沒說。
見兩人如此,蕭驚妩才明白,何為話不投機半句多。
他想要上戰場保家衛國、建功立業,謝孤菱卻打着保護他的名号,撤了他的職。
至于那個表妹,宋蘭澤氣的,大約是謝孤菱随意插手旁人的生活。
兩個人的确不合适,也不知謝孤菱為何一意孤行地非要同他在一起。
宋蘭澤的語氣沒了怒意,隻有不明顯的一絲冷意。
“三位殿下,在下先告退了。”
“宋蘭澤,你站住!”
然而這次,他的腳步卻不曾停下,徑直上了馬車。
望着宋蘭澤的馬車逐漸遠去,謝孤菱的眼淚,瞬間便砸落在地。
為什麼,她堂堂公主,竟然連他鄉下來的表妹都比不上?
她都已經那樣放低身段了,他仍然如此當衆拒絕她。
這已不知是她第幾回為宋蘭澤落淚了。
見其如此,謝央勸她:“三妹啊,你身為公主,想要什麼樣的男子得不到,何必在一棵樹上吊死。”
謝孤菱坐了下來,賭氣地将杯中酒一飲而盡。
“我就是喜歡他,即便他讨厭我、憎恨我,我也喜歡他。”
謝央沉沉地“哎”了一聲,由衷感歎道:“真是個癡情種。”
隻是不知,這樣的癡情于他們而言,究竟是福,還是禍。
蕭驚妩問:“公主既有别的幫手,何必還要尋我來呢?”
畢竟,謝央也可算作半個閨中密友。
說到這裡,謝孤菱約莫是想起了先前之事,氣得哼了一聲。
“四哥隻懂女子的心思,又不懂男子的。”
“公主何出此言?”
“上回宋将軍辦壽宴,四哥命人弄髒了蘭澤的衣裳,讓他去換,教我坐在他屋子裡等着,結果害得我被他趕了出去,在這之後整整兩個月,他都沒有理過我。”
謝央的話,聽了不如不聽。
見謝孤菱又翻舊賬,謝央連忙讪笑着打圓場。
“行了,吃飽喝足了,哥哥帶你們玩兒去。”
謝孤菱擦幹了眼淚。
“不去,我回宮了。”
方才宋蘭澤那般拒絕她,她哪裡還有出去玩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