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苗為越瑛遞上紙巾，看着她垂頭默默地擦拭衣襟上的水漬。

看着滿臉寫着“我又沒說錯”五個大字的滕舟生，黎苗有些倒胃口。

這頓飯還吃得成嗎，反正黎苗和越瑛此時都沒有了心情。

席間隻剩下滕舟生還在動筷。

烤魚店老闆從後廚端出果盤，送給了店内現有的幾桌客人。

“今天營業完我們也要歇業回家幾天了，把店裡的水果都切給大家，各桌不一樣哈。”

給到黎苗他們這桌的是哈密瓜。

帶着甜味的清香彌散開來，似乎将三人之間的小風波中和了許多。

黎苗用牙簽插起一塊嘗了嘗，甜絲絲的。

他看看另外二人的面色，思索着開口道：“大家都吃點水果吧，消消氣，今天還是除夕夜呢。”

越瑛點點頭，拿牙簽時卻和正好伸手過來的滕舟生碰到了一起。

“你先拿吧。”越瑛的語氣淡淡的，沒有去看滕舟生的表情。

把飯局的氛圍搞成這樣，滕舟生倒是沒有什麼内疚感。他不客氣地插走兩塊，吃得挺開心。

“媽媽！我也想吃哈密瓜！”一道尖利的童聲從身後傳來。

滕舟生轉頭。

一個穿得厚實的小男孩剛剛繞過他正在喝酒的家長，伸手用牙簽戳着滕舟生的椅背。

他手裡還拿着一塊西瓜，流得到處都是汁水。

滕舟生皺起眉頭，“你幹什麼——”

他話音未落，就見這小男孩毫不客氣地直接伸手來拿他們桌上的果盤。

“哎，小朋友你這是要做什麼？”黎苗伸手虛虛阻攔了一下，試圖攔住小男孩亂伸的手。

那小男孩非但不停下，反而開始用牙簽在水果塊上戳洞。

滕舟生臉黑了，轉身敲敲隔壁桌的椅背。

“能不能管好你們家的小孩？”

“哎喲，他還小，你一個大人稍微讓讓他怎麼了？”那桌已經微醺的大人看清發生了什麼事情後，毫不猶豫地選擇包庇自家頑童。

“不就是幾塊哈密瓜嗎，你給他吃不就行了。”

“或者你想交換也行，我拿我們桌的西瓜給你換。”那大人伸手一指，露出那盤已經被小男孩用牙簽戳滿小孔，湯水流了滿盤的西瓜。

“你們這是非要惡心人嗎？”滕舟生語帶憤怒：“行，你們不管，那就我來幫你們管。”

說着滕舟生就一把抓住那個小男孩到處作亂的手腕，把他扯到了自己身邊。

滕舟生用的力氣不小，一下給那男孩吓住了，扔掉了牙簽。

“你欺負我！你是壞人！”那小男孩開口就是哭腔，雙腳胡亂蹬踢着。

隔壁桌的家長這會想起來管孩子了，慌慌張張地撲過來護犢子。

“我讨厭你！”那小男孩在見到自己家長過來後，仿佛一下子找回了底氣。

他狠狠地踢着滕舟生的腳，掙開了手腕。

随後他将手裡已經啃得稀巴爛的西瓜皮扔進了滕舟生這桌的鍋裡。

“都怪你！不讓我吃！那你們都别吃了！”

眼見着滕舟生還想上前去找那幾位把小孩抱走的家長理論，黎苗趕忙起身将他阻攔下來。

越瑛緊跟着起身，眼眶微紅。

她努力控制住音量：“滕舟生你瘋了嗎，你都是準出道的藝人了，在這和路人計較什麼，你不怕被認出來挂到網上？”

聞言，滕舟生臉上反而露出了一抹譏笑：“準出道？哈，我最新排名已經跌到第七了你還不知道吧，就這個排名我上哪出道去！”

黎苗拉住情緒激動的滕舟生，盡力安慰道：“這隻是二公的綜合排名，并不代表最終結果，你不能隻往壞的方向想。”

滕舟生卻隻是冷哼着甩開黎苗的手，眼中湧動着忌妒。

越瑛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眼前面色扭曲的男人，一時間覺得分外陌生。

這還是她認識的那個滕舟生嗎？

對曾經一起長大的她冷暴力、不回消息，公演前一天跑出去喝酒私聯粉絲，總愛說些傷人的話來刺痛她的自尊……

曾經那個因為她一句“不想剝橙子”就耐心學着如何滾揉、如何剝皮的男生早已淹沒在此消彼長的未讀消息與轉贊評的紅點中。

那條吉他彈唱的視頻走紅以後，滕舟生就被流量裹挾着離越瑛越來越遠了。

人性就是如此，她早該明白。

這頓飯确實是吃不下去了，三人結賬離席。

推開烤魚店的大門，冷風撲面而來。天空中，一場屬于新年的新雪正緩緩飄落。

越瑛絲毫也感受不到冷意，因為此時的心情已足夠冰涼。

“滕舟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