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息貼近，華驚才覺二人近得有些暧昧，腦子裡有些暈眩，但其畢竟遊曆各國，見多識廣，很快收斂了神思，恰逢此時大師傅出聲說甜點要做好啦，華驚坐回椅子上，喃喃道：“神之眼？”

柴火燒出噼啪聲，少姜沒聽清華驚說什麼，而後華驚也沒有多說什麼，隻從腰間解下一枚信符，遞給少姜，“拿這個去頂樓守衛那，他會放你進去的。”

“多謝。”少姜眯眼表示感謝，離開廚房。

待少姜離開，華驚吃着大師傅給她精心做的甜品，思緒放空一會突然想到什麼，自言自語着：“這兩天妖邪波蕩，他不會也在山頂吧？”

少姜找夥計開了間頂樓的住房，簡單吃了晚餐，便前往最頂峰，華驚給的信符好用，門口守衛二話不說放她進去，踏出那門，便是從客棧内部來到山間又一處平台，這出平台比之下方拿出大型平台要小個一半多，大概能容納三四桌人聚餐，當然這兒并非聚餐地，平台上也就造了個石桌石頭墩子作為闆凳，這出石桌挨着平台邊沿，一邊一顆綠樹從山間岔過，清泉湍湍流淌，引入石桌旁的凹槽出，形成小型蜿蜒流河景觀。

少姜坐于石凳往歸離原望去，此時天幕已黑，夜色漸濃，星子零散播落，遠處澄黃嫩綠的樹葉與灰黃的山壁，再及近些，白日陳林曾出沒過的殘垣斷壁處，沒有帳篷和火堆的痕迹。

看了會，想必晚間陳林不會再出現了，少姜欲離開，突然注意到平台右側，似乎有個口子，猜測可能是通往山脈另一側，那一側，方便荻花洲方向的監測。

少姜走了過去，爬上山岩處，又轉了幾道彎，爬至一處橫梁處停下來打量四周，方才少姜顧着手腳動作，保證自己安全，未曾想沿着橫梁攀爬，竟行至客棧屋頂處，這個屋頂便是整個望舒客棧最高處，雕梁畫棟，藤蔓競生，最高處屋頂長出一顆粉綠的大樹，樹間長滿了蓬松的葉子，以少姜眼神望去，竟看不見樹影疊疊最深處。

月光灑下來，山尖風愈發涼爽。

少姜往下看，極高海拔之地，垂直下午，一時竟有些眼暈，她下意識想退回平台，但大概是白日裡運動太多，包括上望舒客棧來，亦是爬山活動，耗費精力，緻使此時餘力不足。少姜本就體力廢材，這會兒有些腿軟，此時莫名覺着周身涼飕飕，正心懸間，似乎有什麼東西出現了，一時不敢亂動，恐丢了小命。

“有人嗎？喂？什麼東西，快出來！别吓姐！鬼！鬼呀！？”

樹影莫名搖晃，随着時間推移搖晃得愈發嚴重，少姜心驚，害怕起來。

未見的青金光點飄落，一陣風過，一個聲音響起。

“肉眼凡胎，眼見未必為實。”

少姜往聲音處望去，就在大樹下，立着個少年，一襲青綠金雲紋裝束，長身玉立，微月透過微張的樹冠照出他堅實臂膀上重疊的青色紋身。微風襲過，枝葉婆娑，他靜靜立于斑駁之中。

少姜第一眼便注意到了那個面具，青綠色的，夜叉外形，猙獰恐怖散發着嚴寒氣息，左右翼生有翅膀，吊梢眼睛長于腦門，一隻眼睛畫在下巴，極詭的集齊鬼魅肆虐，殘破着代替主人看向誰。

晴夜遙相似，秋堂對望舒。

好奇怪，今天已經怎會見到兩個她一見如故的人？

懾于面具，少姜覺得眼睛有些發疼，轉開眼神，看向别處，以前她在櫃台工作一日，不間斷的鑒寶都不會招緻眼睛不舒服，怎麼這一會兒就？

不過可以确定的是，眼前人不是鬼。

少姜試探地打招呼，“您，你好？”

“離開這。”面具人命令道。

語氣僵硬寡冷，少姜最厭惡這種語氣，莫名有些委屈，總覺得眼前人不該這麼對自己，心裡頓時轉變了态度，“這是你家嗎？讓我走就走？”

“——”來人默住，風層層吹過，少姜穿的不厚，夜深山涼，凍得她打了個噴嚏。

“我不會傷害你，并不代表你不會收到傷害。”

“什麼意思？”好像面具人在給少姜解釋什麼，但少姜明顯不明白其言語，那人面具背後的眼底閃過無奈之色，他注意到少姜緊緊抱着橫梁，明白她已經無力回去，便化出一柄長槍形武器，向少姜走近，行走間，雖然其步伐輕定，身無邪氣，但少姜畢竟是個女孩子，這又是深夜，她不由得害怕起來，“你幹嘛？靠近我作什麼？救命！啊！”

長槍挑起少姜腰帶，幸虧日常工作需要裝一些小工具，字畫雕像之類的，少姜的腰帶需要承受多種功能，訂制的一條牛皮腰帶，結實又能裝，綁得又穩，才能此時被挑起，身體穩穩得拎得住，不過也很難受就是了，全身重量集于腹部，少姜覺得自己就像璃月港江邊剛被漁人撈起的笨魚，柔軟無助又可憐。

“哥們兒，你輕點，注意些哈，别勾破了我的腰帶，不然掉下去會摔成肉泥的！”垂目看了眼下方，滞空帶來的虛弱感，少姜挪開眼神，瞪向這人挺拔的身姿，仙人的氣質。

這人一看并非常人，所行之事也非常人，手裡挑着個百斤大活人，還能輕飄飄一躍，立于平台上，不過他行動倒是輕巧，吓得少姜又回到了前世在遊樂園坐過山車時，180度俯沖而下。

“嘔——”雖然知道這人是在幫自己，但這動作，就不能抱一下，背一下，哪怕用手拎也行，怎麼可以用根棍子挑起來呢？她，少姜，是什麼很賤的人嗎？一點都不如白天也是一見如故的金發女孩可愛，少姜怨念着，她也沒意識到自己為什麼要把熒和面具人想比，等身體舒緩過來，正想講面具人兩句時，擡頭卻見那人深深看來她一眼，恰好少姜也瞪向他，望進一雙金色的眼睛。

似乎，有宇宙正在流動，在這人的眼睛和她之間。

再眨眼間，人與無聲的流動，已然消失，無影無蹤。

四周寂靜無聲，恍若方才隻是一場幻影，少姜怔愣了一下，翻了個身，躺在石闆上，靜靜看着星空，胸腔一陣陣跳動，不知是否方才驚吓所緻，抑或是其他。

“真是，還沒說聲謝謝呢。”

望舒客棧三層，驚華立于陽台看風景，突然一陣風吹來。

“那女孩怎麼回事？過分接近仙與魔的世界，即為逾矩。”

華驚知道來人，與他講述了女孩所求之事，并解釋道她并非故意讓人進去，其一不知來人也在山頂，其二女孩并非常人，其三山頂可供部分人群觀光，這是大家共識。

“人的靈魂不如仙人強韌，血液中也難以承受如此濃度的仙家氣運，為了她好，讓她離開吧。”

“确實如此。”華驚本想聽來人所言，明日尋個時間勸少姜離開，找其他地方做事，但腦子裡莫名回憶起那雙眼睛，還是想為她争取一二，“這事對少姜來說挺重要的，何況少姜并非常人，您注意到了嗎？她的眼，藏着神之眼。”

“——”

“而且您也見過那女孩了嘛，她那麼可愛，幹嘛讓人家離開呢？魈。”

“——”魈沉默住，想起那女孩僵直爬在懸梁上的笨蛋樣，又是直接消失在半空。

“哼，神出鬼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