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體的死因很明确:胸口有個癟下去的大洞——這個倒黴蛋是被活生生穿胸而死的。
不知道屍體在天花闆上待了多久,屍體臭得仿佛一次性開了100個鲱魚罐頭*。
室内的攝像頭焦點馬上從驚恐的藍眼睛金毛犬對準了死者的傷口。
【喜劇演員】假模假樣地提醒道:“少兒不宜!少兒不宜!未成年請在父母陪同下觀看!”
他湊近屍體,啧啧歎奇:
“瓊斯先生,噢,你怎麼不說話了——”
仿佛貼心的閨蜜,“各位女士們,各位小姐們,瞧瞧這個酗酒男人的好下場——失蹤三天了,沒人關心!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内皮爾脫口秀第一課——種下一個糟糕男人,收獲一個糟糕父親——”
‘亞當’的神情在聽到“瓊斯先生”時,變得有一絲微妙,但很快巧妙地掩蓋為不安。
而【喜劇演員】的表演仍然在繼續:“開頭的醒腦環節結束了,讓我來開始正式的遊戲環節——當當當!”
艾伊洛思胸口的藤蔓蠕動,露出一個藍色顯示屏。
“真心話與大冒險!”
“三位嘉賓分别回答一個問題,回答為假話的人,将接受大冒險的懲罰,那麼誰自願做第1個呢?”
布洛克搶在芭芭拉前面大聲喊:“我先來!”
他朝着芭芭拉的方向微微搖頭,幾乎帶上了一點微不可見的哀求。
“絕佳的勇氣!”
【喜劇演員】嘩嘩鼓掌。他細小的綠眼珠戲谑地在三位嘉賓溜了一圈,不緊不慢地走過來,把麥克風對準布洛克,聚光燈随之移動。
“那麼,請聽題——布洛克先生,你退休的真實原因是什麼?”
布洛克臉色微變,又馬上恢複常态:“那時我已經無法勝任我的工作。”
在布洛克話音剛落的一瞬間,藍色顯示屏上出現了“正确(True)”。
“誰是下一個?”
芭芭拉鎮靜地說:“我來。”
“聰明的女孩!請聽題——你為什麼要接觸那如詛咒般的事業呢?别打岔,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嘿!戈登先生,能聽得到直播嗎?難道你不想知道你叛逆的女兒究竟在接觸什麼?”
被驟然在公衆面前點破身份的芭芭拉臉色變得蒼白。她似乎猜到了小醜下一輪要問什麼,無意識地攥緊自己的拳頭。
“我不夠強大,不足以使我保護我所愛之人。”
芭芭拉胸前的藍色顯示屏亮了——正确。
艾伊洛思輕扣齒關,這是她思考的無意識動作——小醜雖然提問惡意滿滿,但無論是芭芭拉,還是布洛克的回答,内容寬泛,沒有涉及到具體事件。這樣含糊其詞的回答也可以令小醜滿意嗎?那“活過三輪問答”的獎勵未免來得太簡單了。
再者,什麼樣的話會判定為真話?隻要自己真心實感,即使不符合事實,也能被判定為真話嗎?還是必須是确切發生的事實?
在其他人回答的時候,艾伊洛思趁小醜視線死角,簡單觀察過小醜全身上下——小醜對于眼神追蹤頗有感應,她無法盯得太久——起碼從表面上看,小醜身上沒有任何疑似“機關”的器物。
她注意到小醜在進行部分環節之後,會做幅度較大的肢體動作——是他本身的習慣,還是他以動作暗示藏在黑暗的人操作機關?
他們身上綁着的藍色電子屏,小醜是否可以暗箱操作,來達到他滿意的結果?
以上問題暫時沒有足夠的信息支撐答案——艾伊洛思心念一轉——她需要冒險嘗試獲取更多信息。
第一輪說假話,第二輪說真話,進行對照實驗。
其一,信息不足嚴重阻礙她推理的精确度。
其二,她需要當第1個吃螃蟹的人——試探一下懲罰規則。
【愛德華·辛普森】本質是一段數據,受傷了可以修,壞了可以換。她非遊戲之人,感受不到痛覺,隻有少許生理反應。
但布洛克、芭芭拉,他們作為遊戲裡的角色,如果受傷、殘疾或死亡,對他們來說,是真真切切的傷害、痛苦。
‘亞當’整個上半身隐沒在陰影裡,微微垂眼——這種交易,實在是太劃算了,不是嗎?
【喜劇演員】踱步過來:
“啊哈,幸運的小子,輪到你了——你在你父親葬禮上的感受是什麼?”
他惡意滿滿地微笑,期待這個在場心理承受能力最弱的人的回答——
但對方給了一個出乎意料的回答。
嚴格來說,是出乎在場所有人意料的回答。
“我很高興。”
“什麼?”
“我說我高興極了,恨不得當場跳舞。”
這孩子刺激太大犯失心瘋了嗎?
不外乎布洛克這麼想,芭芭拉也面露驚容。
連觀看直播的哥譚市市民也有許多表示疑惑、不理解。
“年輕人就是愛出風頭!”
“他在找死嗎?”
為什麼要撒謊?
為什麼要撒一個明顯的謊?
鏡頭焦點明晃晃地對着亞當顯示為“錯誤”的藍色電子屏,緩緩地平移到那張金發藍眼的、看似無所畏懼的年輕面容。
在那幾乎微不可覺的一瞬間,他的神情充滿了決心,像瘋騎士堂吉诃德英勇無畏地挑戰風車巨人。
但那無疑是錯覺。
很快,‘亞當’臉上浮現了熟悉的恐懼、緊張,仿佛一個多次被家暴的孩子,踮腳屏息站在家門前,聽着暴怒的父親轉鑰匙的聲音,瑟瑟發抖,等待暴行的降臨。
這也是哥譚市民怎麼看待亞當的——年輕、軟弱、愚蠢、自不量力。
【喜劇演員】樂不可支地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