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往柳娘那看去,卻見柳娘的鞋子濕了,裙子褲子都是濕的。
楊學之大喊:“不好,孕婦破水了!”
張善雲急道:“胎兒要早産!快,都讓開!讓孕婦平躺!否則羊水流幹胎兒有窒息的風險!”
看桃三娘不為所動,她提高音量又喊:“還杵着做什麼,當心一屍兩命!”
桃三娘那邊的人被他這一聲吓到了,都弱下陣勢來。
張善雲咬咬牙,和張惠雲說:“二姐,柳娘早産,現在必須找個地方給她躺下,隻能去我們屋了。”
惠雲遲疑道:“這……咱們那屋子給人接生,會不會太血腥氣了?”
“沒法子了,人命關天!”
張善雲轉向桃三娘那邊的人:“三娘子,若你還想要柳娘活命,就叫幾個人把柳娘趕緊送到我家屋裡。柳娘能活不能活,孩子能保不能保,就看這一刻了!”
那桃三娘邊上一個男子面露兇光,手上拿着一根棍子,把棍子豎起來揚了揚:“桃三娘,别聽這小丫頭片子胡說!她诓咱們呢!”
桃三娘卻被說的有些慌了,她是生過孩子的,曉得一些輕重。
楊學之走近一步,直視桃三娘:“三娘子那日見過我妹妹的本事,若想要柳娘和孩子活命,最好聽我妹妹的。否則錯失了機會,連柳娘的命也難保了!”
桃三娘連忙讓人聽張善雲的,把柳娘抱到屋裡去。
高嬸嬸在後面安撫着李家親戚,不能走開,張善雲走過時,她拉住善雲的手問:“你舅舅不懂接生,你這是第一次一個人接生,不要逞強,我讓嬌雲馬上去請大夫,也來得及!”
善雲反握住嬸嬸的手,擡頭看向她:“嬸嬸,相信我。”
畢竟穿來之前,她在婦産科輪過崗,有些事情一旦印在腦海裡,就怎麼也忘不了。
在學中醫之前,她曾經是要成為一名外科醫生的。
高淑英放開善雲的手,點頭道:“……好,舅舅教你的針灸都記得嗎?”
善雲點了頭,神情堅定。“記得,家裡還有不少艾灸,能派上用場。”
邊上的楊學之說:“三妹妹,我幫你。”
二人相視一眼,不再管外面這些啦渣子亂事,張惠雲陪着一起進了屋,關上了門。
躺在床上的柳娘已經開始了陣痛,痛得整個人都在蜷縮,雙腳亂踢,直喊:“好痛,痛!”
善雲給她把了脈,柔聲安撫:“好在脈象大而強實,有希望。柳娘,你現在聽我的,破了羊水,孩子要是不能娩出,會在肚子裡窒息,必須盡快生下來。但你的胎尚不足月,胎兒還很小,隻要你不要一下子把力用竭,定能順利娩出胎兒。”
柳娘痛苦地聽進去一些,忍着痛說“好。”
“我這裡沒有助産的當歸散,但是有當歸片,你含在嘴裡,不要咽下去。”張善雲取出來當歸切片,給她遞到嘴裡:“你才剛開始陣痛,也不知道是否産程會很久,還是先保存體力,靠這當歸片頂着一會兒,等痛感不那麼強時,或許能緩緩。”
楊學之立于一旁,問她:“脈象怎樣?”
張善雲道:“脈象穩定,隻是兩日内這孩子必須娩出,否則羊水過少,胎兒會有窒息的風險。”
善雲又看向惠雲:“姐姐,你去取一些吃食和水來,一會兒給柳娘吃一些,補充體力。”
“好。”張惠雲沒有多言,出了門去。
楊學之是第一次給婦人接生,隻是略知道一些催産方法,猶疑問道:“可要艾催嗎?”
善雲說:“現在還不能用艾,胎大難産才需要艾催。柳娘這一胎小,隻要留着體力,能生。”
房門外,高淑英安撫了親家一家,因為擔心産婦,最後由馬秀姑陪着李家夫婦說話,高淑英和弟弟高二郎來到張善雲房門外等。
房中人的對話都落在他們耳中。
高二郎看他姐姐一眼,焦心地問:“善娘靠譜嗎?”
高淑英道:“你親帶的徒弟,靠不靠譜還需要問我?”
“我的徒弟我當然知道。”高二郎一拍大腿,“我是想問,不讓學之用艾,孩子如果生不出來窒息腹中怎麼辦?”
“你說怎麼辦?”
“問我做什麼呀,我治外科跌打損傷,又不是婦科大夫,我懂什麼?”
高二郎是知道了,他姐姐面上看着還淡定,其實心裡早就慌了,所以連跟他說話都不過腦子。“算了,我還是閉嘴吧,免得你心煩。”
他給姐姐添了一杯水,吹涼遞到高淑英面前:“喝杯冷水吧。”
高淑英一飲而盡。
隻聽高二郎悠悠道:“大姐姐不要擔心,我的徒弟,要真闖了禍,我來給她擔。”
*
時間艱難地過去了良久。
那柳娘卻一直在痛呼,痛的冷汗直冒,卻隻胡亂用力,胎兒卻沒有一點要入盆的征兆。
張善雲沉下眼,取了淨水洗手,對楊學之小聲說:“柳娘已經破水,不能站立位助胎兒入盆,現在我隻能摸一摸胎頭的位置,若是一直無法入盆,怕是胎位不正。”
“你可以嗎?以前做過嗎?”楊學之有點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