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母激動得直落淚,走到床邊摟着女兒,二人一同落淚,然後又笑起來。
*
張善雲在應天府為謝靜儀診治的同時,她的老家江甯府上,王姨母和沈姨父家中此刻也因着子孫後代的問題而愁雲缭繞。
丁潤娘已經喝了大半年從高舅舅那裡開的助孕補藥。
寒食節期間,丁潤娘與沈福廣夫婦二人還一同去了廟裡燒香,請求菩薩保佑兩人能得到一個健康聰慧的孩子。不論男女,丁潤娘都覺得心滿意足了。
沈福廣見到妻子喝着湯藥難受得燒心,覺得不忍,也曾私下對她說:“潤娘,也不知曉高舅舅的方子是否有效,若是實在不行,咱們再找其他大夫看看吧?”
丁潤娘搖頭說道:“看其他大夫也是一樣,開一堆的藥,也未必見效。再說吧。”
沈福廣皺起眉頭道:“如果善雲表妹在這,或許她瞧這些女子的病更在行些。”
丁潤娘點頭問:“我聽說麗貞在應天府也還沒有生子,不知她有沒有請表妹看過。”
沈福廣憨厚地搖了搖頭。“麗貞的信裡也沒說啊,應該沒有去看吧?”
丁潤娘笑了:“這種私密的事,難道麗貞還會寫在家書裡到處說啊。”
收起笑容,她又開口勸道:“官人,不如下次你也去請大夫看看吧。我們多年無子,我也喝了這許多藥了……”
丁潤娘的話未說完,卻被這時突然走進她房間的王定美打斷了。
王定美氣急敗壞,媳婦怎麼能懷疑福廣不育呢?這不是咒他們沈家絕後嗎!“我兒能有什麼問題,你自己生不出蛋來,還要賴到我福廣的頭上不成!”
丁潤娘撇過頭去不說話。
沈福廣見到母親怒氣沖沖的進了門,想是他倆的對話母親都聽到了,忙轉移話題說:“啊,娘,飯做好了嗎?我看看今晚吃些什麼菜,走走走。”
說着,他推着王定美出了房間。
走老遠,丁潤娘還聽見婆母在那裡罵罵咧咧的。
“花了這麼多錢喝藥看大夫,自己不能生,還要賴我兒子!”
忽然她臉上起了一絲自嘲的笑意。
沈福廣是個好兒子,好官人。
卻也不是良人吧。
沈福廣确實每當這個時候都是護着她的。但這種護着也僅僅止步于把自己的母親從房間裡請走,其他的話一句也不會多言。
即使有時候她忍不住和婆母吵起來,沈福廣也不會為她在婆母面前說幾句辯解一番。
她生活中的盼頭,隻有每日喝湯藥,求菩薩保佑,求觀音送子。
這般的日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
*
過了端午,連着下了快兩個月的雨。
張善雲坐在案幾邊上,外頭剛下過雨,窗沿還在滴水。
她看着窗外說:“應天府明明是内陸州縣,竟也和江甯府一般,過了端午便來了梅雨嗎?”
楊學之正在整理藥材,回答道:“誰知道。這樣潮濕,藥材都要發黴了。”
“隻能辛苦哥哥多把它們撥出來翻翻,好去去黴氣。”
這時,兩個歡樂的女音傳過來:“善娘!”
善雲擡起頭,卻見到是葛欽和謝靜儀。她站起身道:“靜儀,欽娘,你們怎麼來了?剛下了雨,外面不好走吧?”
“可不是,鞋子又沾了泥了。”葛欽道。
她在看診的桌案前坐下來,皺眉又說:“整日在家看孩子,實在煩悶得很,還是靜儀舒服,天天能來你這兒聞藥香。”
謝靜儀笑了:“聞藥香好。整個應天府的姑娘都說,聞了楊家醫館的藥香,就能白嫩美貌許多。”
葛欽認真地點點頭:“正是,所以我今日也來了。善娘,你給靜儀開的那個方子也給我開一副,你看我臉上這斑斑點點的,臉色也蠟黃暗沉。得虧靜儀說漏了嘴,我才知道你這裡有這種好東西。”
張善雲解釋道:“靜儀月事不調,我開的方子是調理女子月事所用,美白隻是額外的效果。”
“可我聽說,好多人都來你這裡開了方子,還買了香膏,外敷内服,可美白容顔。我本來還不信,哪知道那天聽我七妹妹說,連那秦家二姑娘都來你這裡買了去,一個月之後皮膚白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