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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是在大一那年冬天。
當時流感嚴重,喬之不免也中了招。
某天上午上自習前她吞了顆感冒藥,沒想到在自習教室坐着坐着便睡着了。臨近午飯時間,何舟澤才把她搖醒。
喬之迷迷糊糊間聽見自己說:“我好困,不想動。”
“先去吃飯,吃完再回來睡。”
“嗚……那你幫我收拾書包。”
男生掩着笑,說:“好,我幫你收拾。你先清醒清醒。”
等喬之完全反應過來時,睜眼看到的是何舟澤拿着她的書包,臉上滿是調笑的意味。
“……對不起。我沒睡醒說胡話了。”她趕緊接過自己的書包,懊惱地道歉。
何舟澤笑着聳聳肩道:“沒關系。剛剛你和平時還挺不一樣的。”
後來類似的事情發生了無數次,兩人在一起後,她更是變本加厲。
喬之回回都很愧疚。
何舟澤卻說:“你平時什麼都要靠自己,這一時半會兒就多使喚使喚我吧。我很開心。”
于是她便被縱容了許多年,直到兩人分手,她才終于能在這樣的時刻也全靠着自己。
後來她常常會想,其實她大概也貪戀這半刻的不清醒,想短暫地将自己交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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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之回到營地時,節目組已經将白天布置的場地拆了。
祝聲搬了張凳子正在樓下大廳門口坐着。
她的臉色有些蒼白,和上午見面時的狀态全然不同。
見着喬之,她伸手打了個招呼,卻沒像往常那樣熱情叫她。
喬之走過去關心道:“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祝聲有氣無力道:“今天風浪還挺大的,下午我直接在船上吐了。”
喬之安撫了幾句,又聽她說:“沒事,我稍微休息一下就好。晚上他們給我們準備了節目,我正養精蓄銳等着觀看呢。”
喬之奇怪地問:“什麼節目?”
“不知道。好像是為了感謝我們這兩天收留他們,臨時籌備的。”
祝聲站起身說:“雖說我答應領導到時候要先幫忙審核這期節目,但想想能免費看到這麼多歌手的現場,還是挺賺的。”
喬之不清楚這個節目除了張芙和何舟澤還有哪些嘉賓,但光是這兩位的演唱會,就一向是一票難求,更别提今晚這麼近距離地觀看了。
她好像,也已經有很多年沒有看過何舟澤的現場了。
他們樂隊在畢業前夕參加過一次的畢業音樂會。
喬之那時已經和何舟澤分手,當天隻是路過遠遠看了一眼,隔着大半個草坪,聽見何舟澤在台上說“祝大家前程似錦”。
後來,他果真前程似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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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後,基地裡的所有人都去了報告廳。
基地的兩位工作人員——劉叔和王阿姨這兩位島上常駐居民沒見過這麼大場面,興奮地趕在了最前頭。五位老師被簇擁到了前排,祝聲拉着喬之挑了個中間位置坐下。
這場小型音樂會的主持人是節目裡年紀最小的嘉賓,叫沈星馳。他目前是一個少年偶像團體的成員,還是讀大學的年紀,整張臉看上去都寫着“青春洋溢”四個字。
這一季《新聲》一共有六位嘉賓,三男三女,幾乎都是各個年齡段最出衆的原創音樂人。
前面兩位嘉賓分别演唱了兩首耳熟能詳的經典歌曲,現場都在跟唱。緊接着的沈星馳也選了首節奏感十足的歌曲。他童星出身,二十出頭的年紀就有了實打實的舞台經驗,接着前面兩位前輩帶動起來的氣氛,這會兒現場氛圍徹底被點燃了。
沈星馳剛完成一個唱跳舞台,這會兒卻是連氣都不用喘,馬上又接上了自己的主持工作:“下一位,有請——何舟澤!”
現場又是一陣掌聲。
何舟澤背着一把吉他走上台,笑着接過話筒說:“謝謝星馳弟弟。”
“不知道阿澤哥今晚準備帶來什樣的精彩演出呢?”
何舟澤打趣道:“很抱歉,我隻會唱不會跳,所以給大家準備了一首原創。”
“哇,不會是這兩天剛寫的歌吧?”
何舟澤點點頭,沈星馳又是捧場地驚呼:“好可怕的創作能力。”
何舟澤抓起吉他,坐在了舞台正中央。
他說:“這首歌叫《暴雨來臨的時刻》,還比較粗糙,請多指教。”
不知是誰配合得關掉了現場的大部分燈光,隻留下舞台上的幾盞射燈。
何舟澤坐在光裡,抱着吉他吟唱。
“
……
暴雨來臨的時刻,
雨滴在呢喃什麼。
它說打開幕布,
去看看那個來者。
……
”
路邊不碎的野花、破敗荒蕪的村舍、雨幕裡的來者……每一行每一句,都在訴說着他們共同走過的那些時刻。
在黑暗中,喬之的心髒狂跳。
最後一個音符落下,現場響起熱烈的掌聲。
祝聲悄悄趴在她耳邊說:“我剛剛覺得沈星馳已經很帥了,沒想到和何舟澤比起來還是黯然失色啊。”
燈光亮起。
喬之低頭揉了揉眼,再次擡頭看向舞台時,何舟澤正對她燦爛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