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飯吃得還算愉快,除了一道鹹蛋黃炒年糕的小小插曲,何舟澤沒再提其他。
當初分手時,他們之間留下了太多模糊不清的問題無從解釋。他補不齊中間錯失的六年,如今隻想一點一點追上。
兩人吃完走出包廂,餐廳大堂裡正好放着何舟澤的歌。
喬之沒聽過這首,但她熟悉他的聲線,幾乎毫不懷疑這是他早期的作品。
“真是……在哪兒都能聽到你的歌。”喬之笑着說了句。
他們吃飯的包廂并不和大堂連通,但還是有被人撞見的風險。
何舟澤壓低了帽檐,沒說話,隻是有些得意地輕哼了一聲。
好在車停得不遠,等上了車,何舟澤才摘下帽子開口道:“這一次的舞台錄制有開放觀衆名額,你想來聽嗎?”
喬之想到上次也是在車裡,她說要給他捧場,于是開口問了句:“什麼時候?”
“下周一晚上在江臨電視台,七點開始錄制。”他見喬之沒直接拒絕,語氣忍不住微微上揚,“如果來的話,到時候我給你送張票。”
喬之想了想自己的日程表,周一晚上沒有旁的安排,便沒回絕:“如果那天沒别的安排,我就來看看。”
何舟澤聽見她的話,沒着急開車,馬上在手機上給方鳴發了條消息,讓他安排個前排的觀衆席。
他沒關屏幕,對着喬之搖了搖自己的手機道:“安排好了,你不能爽約哦。”
喬之笑着應了聲,但心裡隐隐有些怪異的情緒湧上來。
她明明就很害怕與何舟澤的關系會再度越線,可卻又始終無法拒絕他的靠近。
這段時間,何舟澤總是有意無意地出現在她的身邊,有些時候的巧合讓她避無可避,連天氣變化都好像是為了他們相見。
喬之發現自己越來越無法控制自己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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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之需要把下午拿到的資料送到學校,因此何舟澤開車送她回了江大。
何舟澤一路送她到了海洋樓,末了又堅持幫忙提了個文件袋上樓。
周五晚上海洋樓沒什麼人,三樓的走廊隻在頭尾留了兩盞燈,他們倆的影子被拉得很長。
喬之推開辦公室的門,在牆邊摸索了半刻,打開了燈。
乍然亮起的燈光有些晃眼,何舟澤微眯起眼,看見裡面的陳設和他上次來時一模一樣。
“這些資料給我吧。”喬之從他手上接過袋子,放在靠近門口的矮櫃上。
上次他就是把帽子落在了這兒。
何舟澤晚上還有事要忙,因此也沒多停留。他順手扶了扶櫃子邊高高疊起的書本,說:“别工作太晚。”
頓了頓,他又道:“我們周一見。”
喬之“嗯”了一聲,送他出門。
等她再次走回三樓時,在走廊裡碰見了系主任。
喬之打了個招呼:“吳主任。”
吳主任端着個保溫杯,杯口冒着幾縷白色水汽。
他一邊擰上杯蓋,一邊說道:“剛剛送你來的是小何吧?”
喬之聞言,有些驚訝。
何舟澤的MV要找學術指導是通過系主任介紹的,但當時對接的人一直都是方鳴。系主任隻說有個有名的歌手想找學院幫忙,連喬之都是等見面了才知道那是何舟澤。
可是聽系主任這話裡的稱呼,他們似乎早就認識。
她猶豫地問道:“……您認識他?”
“他以前不是常來我們實驗室找你嗎?我碰到過好幾次。”吳裕笑說。
說的是他們讀本科時,喬之在吳裕的課題組做科研,有時誤了飯點,何舟澤會來實驗室找她。
但喬之不知道原來吳主任也認識他。
“所以……”她的心沉了沉,“是他讓您介紹我去當學術指導的嗎?”
吳主任有些疑惑道:“是啊。你不知道嗎?”
喬之沒注意到自己的聲音已經降至冰點:“我以為隻是因為我的研究方向剛好合适。”
她以為重逢是巧合,卻不想連第一步都是何舟澤的精心謀劃。
吳主任一臉不解:“憑你倆的關系,我以為他事先問過你了,來我這兒隻是為了走個官方流程。”
他們還能有什麼關系?
喬之低下了眼簾,垂在身側的雙手不住顫抖着。
吳主任不知道兩人分手多年,當時見喬之很快就答應了,還以為他們早已通過氣。
喬之極力克制住自己的表情,扯出個微笑:“他沒跟我說過。”
“小事,你們一起工作肯定順利。”
吳主任沒看出她的不對勁,擡手指了指樓梯口的方向道:“我還有點事,先走了。你倆好好加油,等片子出來給我發一份,說不定明年能吸引不少學生報考呢。”
語氣裡充滿了對未來的期待。
喬之回到辦公室,看到櫃子上放着的文件袋——是剛剛何舟澤幫她提上來的那一份。
她突然自嘲地一笑。
她想起在風鳴島上,祝聲曾經感慨過她和何舟澤時隔六年還能重逢的緣分。連她有時都忍不住會想是不是天意如此,可現在想來竟覺得有些嘲諷。
她如何不知道這是何舟澤慣用的把戲。
從一開始,他幾乎就将自己的心意表露無遺。隻是他們倆誰都沒捅破那層紙,她不想,他不敢。
今晚之前,喬之竟然還天真地為自己修補陷阱,企圖相信一個虛無缥缈的童話。
何舟澤其實沒做錯什麼,可是她不想迷失在别人給的盛大又荒蕪的愛意與關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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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兩天,何舟澤斷斷續續地發來一些消息,依舊是一些稀松平常的瑣事。
喬之沒再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