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何舟澤答應了她不再聯系,他的歌、他的名字也依舊會以各種各樣的方式出現在她的生活裡,讓她避無可避。
大禮堂和小劇場相毗鄰,兩棟建築之間用一條玻璃長廊相連。
喬之一不留神就走到了小劇場樓下,她平時很少來這邊,這是回國後第一次離得如此近。
她擡頭看了看三樓某處玻璃窗,窗簾半開着,裡面沒有亮光——那個房間是他們曾經的活動室,不知道如今承擔着怎麼樣的職責。
那裡是何舟澤音樂事業起步的舞台,也是他們分手的地方。
那晚之後,那些喬之以為早就埋藏的久遠記憶開始不斷地翻湧,有時複現在夢裡,有時閃現在他們一起走過的大街小巷。
她挫敗地發現,原來這麼多年,她也未曾忘記過他。
喬之甩了甩頭,想要把亂成麻的思緒清理出腦子,卻沒注意路口突然竄出了一輛電瓶車。
騎車的是個女生,看起來嬌小,車卻開得很猛,一時沒刹住就往喬之身上撞了過來。
喬之緊急避讓,卻還是被帶到了地上。她的膝蓋擦着水泥路滑了半米,瞬間就留下了一道長長的駭人傷疤。
“對不起!”那個女生趕緊下車跑過來,“我剛剛沒看到你。”
喬之被撞得頭暈眼花,疼得說不出話。
女生瞧見她膝蓋上的擦傷,看着實在是有些吓人。她緊張得眼角都快要擠出淚花,顫巍巍地問:“怎……怎麼辦?你還好嗎?”
這時候,校慶晚會似乎也已經結束了。觀衆陸陸續續從大禮堂裡走了出來,見路邊坐着個人,一時間都圍了過來。
喬之好一會兒才緩過來,忍着疼對眼前那個急得團團轉的女生說:“……能扶我起來嗎?”
女生趕緊上前,試着攙扶她起來,沒想到喬之輕輕“嘶”了一聲,卻怎麼都站不起來。
喬之這會兒才感覺到自己的腳完全使不上勁。她低頭一看,才發現右腳的腳踝在短短幾分鐘裡就已經腫的不像話了。剛剛先被膝蓋上的疼痛感吸引了注意力,沒察覺這兒也受了傷。
人群紛紛上前地詢問着出什麼事了。
有個學生似乎認出了她,提議道:“喬老師,你還是先别走動了。要不先叫個救護車吧?”
“今天校慶,學校附近很堵。救護車可能來得沒那麼快。”
“我有校醫院的急救電話,有需要的話我可以打過去。”
還有人細心地遞過來幾片濕巾:“老師,你先擦擦手。”
撞人的女生已經沒忍住哭了出來,連連道歉:“老師,對不起。出什麼事我會負責的,真的很抱歉。”
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
喬之剛剛走路分神,也有一部分責任。她看正在哭泣的女生看起來年紀不大,可能也就大一大二,一臉稚嫩。
喬之柔聲安慰她道:“沒事,應該是扭傷了。隻是看起來嚴重。”
喬之坐在路邊,樣子其實很是狼狽,可她非但沒厲聲指責,還反過來安撫肇事者,看得圍觀群衆都有些動容。
提出幫助的人更多了,七嘴八舌的聲音吵得喬之頭都疼了。她剛想擡頭謝絕他們的好意,準備自己給校醫院那邊打個電話,突然見不遠處有更多人湧了過來,引得大家紛紛回頭。
喬之看見那個她千方百計想要躲開的人,此時正撥開人群走過來。
他沒做任何的僞裝,一張矚目的臉明晃晃地露在人前。
方鳴替何舟澤擋着擠過來的人,一邊高聲問着:“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衆人見何舟澤過來了,争先向他解釋事情的經過,不少人還拿出了手機對着他拍照。
但周圍的一切似乎都成了虛影,喬之隻看見何舟澤蹲下身,盯着她關切地問道:“還能站起來嗎?”
“……可能不行。”喬之側頭回避他看過來的目光,低聲道。
何舟澤也看見了她紅腫的腳踝,頓了兩秒鐘:“我有車,我送你去醫院。”
他沒等喬之回答,當即便将她打橫抱了起來。
人群瞬間發出驚呼。
方鳴見何舟澤毫無顧忌的行事,扶額歎了口氣。
他像是早已習慣幫忙收拾爛攤子,立馬就領着助理幫忙擋住圍過來的人:“别拍了,都散一散、散一散,我們送這位老師去醫院。”
車就停在路邊,但短短幾步路,喬之卻覺得比馬拉松還要漫長,眨眼間發生的事驚得她不敢動彈。
何舟澤幹淨利落的下颌線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喬之的心仿佛被重錘敲打般猛地一跳。
她聽見何舟澤用旁人聽不到的聲音輕輕道:“對不起,這次我又沒能遵守承諾。”
——答應了不再靠近你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