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訦剛醒來手上便被塞了一碗湯,因着晃動,勺子和碗壁發出響聲,在兩人之間叮咣作響。
屋外隐約傳來宮人們說話的聲音,謝訦盯着手裡的湯,忽的想起小時候,也是這樣一個小年夜,他和母妃在冷宮中喝的那一碗清湯了。
謝訦低垂着眼,一旁的謝微涼并不能看清楚他的表情,見他端着碗發呆,忽得有些發困。
“陛下喝完就早些歇着吧,臣妾就在隔壁,陛下有事吩咐便是。”
門關上的聲音喚回了謝訦,他搖搖頭,将腦子裡那些久遠的記憶都甩了出去,随後仰頭,将手裡的醒酒湯一飲而盡。
一牆之隔,謝微涼躺在床上,盡管頭疼地厲害,困意卻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腦海中不斷回想着展昭的聲影,以及他與謝訦熟稔的模樣。
事到如今,她哪裡還不知道兩人必定早就認識。
那謝訦知道他見了木沉霜嗎?
謝微涼想了半天也沒個結果,反而頭更疼了。
“唉……”她輕聲歎了口氣,仔細回味着那個名字。
展昭……
真的是巧合嗎?
“嘶……”頭又疼又悶,教她忍不住發出聲音。她索性将被子一蓋,把頭縮回去。
睡覺!
翌日,崇德殿
謝微涼醒來的時候已是日上三竿,她揉着發疼的太陽穴,在一衆宮女的服侍下整理好儀容,随口問了一句:“陛下看起來還好嗎?”
聞言,竹沫為她整理好領子,回道;“回娘娘,陛下走的時候嘟哝着頭疼,眼下一大片烏青,應當隻是睡眠不足。”
謝微涼想到上朝的時間,微微點了點頭。
養心殿
謝訦看着手裡的奏折,眉頭緊鎖。
宮女輕手輕腳地揭開香爐,添上香料,随後準備離開。
“等等。”謝訦的聲音突然從後邊傳出。
宮女見狀連忙跪下,語氣恭敬:“陛下。”
“将香爐拿出去,以後養心殿不要燃香,朕聞不慣。”
“是。”
說完這話後,謝訦放下手中的奏折,揉了揉眼睛,開口道:“另外,再沏一壺濃茶過來。”
待宮女離開後,謝訦這才拿出那封來自西北邊境的密信,放在奏折旁邊。
奏折是兵部尚書前些日子呈上來的,寫着邊境軍費支出龐大,而瑞王還又連上幾道奏折催軍饷。
而那封密信裡卻說已經三月沒有軍饷運過來了,邊境苦寒,又是隆冬,邊境幾個部族又蠢蠢欲動。
謝訦長歎口氣,忽然想到什麼,眼前一亮。
一個時辰後,看着站在眼前的展昭,謝訦将奏折和密信一同交給他,眉頭微挑:“看看?”
展昭看着裡頭的内容眉頭微皺:“微臣隻是殿下身邊的幕僚,此等機密陛下自是應交由殿下。”
“是嗎?”聞言,謝訦擡起頭看了他一眼,“朕那皇弟你也應該知道,從小便是個靠不住的,這事緊急,就算現在八百裡加急也趕不上,要不……”
說這話的時候,謝訦一雙桃花眼彎着,還帶着笑意:“你讓他現在回來?”
展昭想到那人,頓時搖了搖頭,乖乖看了起來手中信的内容。
過了好一會兒,他擡起頭,語氣微冷:“陛下也以為是殿下私吞軍饷嗎?”
說這話的時候,展昭一雙眼睛就這樣盯着謝訦,心中卻無端想到謝舜在他臨行前交代的話,開口道;“陛下應當知道,兵部尚書是已故丞相的門生。”
“慎言。”謝訦冷冷地打斷了他的話,“你下去吧,朕知道了。”
于是展昭辛苦趕過來隻待了不到一刻鐘便離開了。
座位上,謝訦回憶起他義憤填膺的樣子,捏着信的手緩緩握緊,上面的青筋清晰可見。
“你還是忍不住出手了啊,母後。”
清涼院
展昭氣沖沖地回到房裡,手裡還捏着謝舜給他的密信,上面密密麻麻得寫着謝舜給他畫的餅。
“說的倒是好聽,實際上還不是我在這裡奮鬥,關鍵我還沒說什麼人家就給我趕出來了。”
窗外,無意路過的謝微涼聽到裡面傳出來的話,眉頭緊蹙。
看來這位幕僚此次進京是帶着目的而來。
隻是不知這是在哪兒碰壁了。
“怎麼又碰着娘娘了。”耳邊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謝微涼轉身,木沉霜站在不遠處,一雙眼睛戒備地盯着她。
見狀,謝微涼嘴角緩緩勾起:“怎麼,這次反過來,是嘉貴妃跟蹤本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