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旁的謝微涼顯然也已經知曉了自己究竟做過什麼樣的蠢事了,心中頓時一驚—
不好!她怎麼把自己給系統的那一份計劃交上去了。
謝訦手裡拿着的哪裡是什麼她在幾個月前陸陸續續寫的科舉考試改革方案,而是她提交給系統的這次的工作報告。
在意識到真相的一瞬間,謝微涼覺得自己的天塌了。
而後她擡眼,又對上了謝訦一雙含笑的眸子,眼珠微轉,随後緩緩地從袖子裡又掏出了一封奏折,語氣平穩,絲毫不見方才的慌亂——
“啟禀陛下,臣妾近日閱讀書籍,以為凡事需有條陳,治理國家也是如此,此謂‘體系’。”
“哦?”謝訦倒是很少聽見這樣的想法,心中覺得驚奇,臉上的笑容也添了幾分認真。
注意到他表情的變化,謝微涼頓了頓,随後又看了謝訦一眼,發現對方的臉上并無不快,這才大着膽子說道:“臣妾以為,科舉一事,牽一發而動全身,陛下既然要改,就不妨再将這事鬧大一點兒。”
謝微涼的話甫一說完,謝訦臉上的表情頓時便變了,就連看向她的目光也充滿了探究。
過了許久,謝訦才再次将目光落在眼前的謝微涼的身上,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太傅大人學識淵博,教出的女兒也自是優秀,朕……受教了。”
聞言,謝微涼松了一口氣。
随後,他款步走到了謝微涼的面前,一雙眼睛漸漸地落在她的身上,似有萬般情緒,手裡還捏着經由謝微涼的手交給他的翟淩的密信。
過了許久,他才将手裡的信緩緩放下,随後落在她的身上,沉聲道:“翟淩,他也是這麼想的嗎?”
直到現在,謝訦也難以相信那個古闆的老人會聽信她聽起來似乎有些荒唐的提議。
聞言,謝微涼回憶起對方将這信交到她手裡時說的話,又想起她在客棧中見到的、以及至今仍未有進展的薛氏一案,目光灼灼。
然而,她并沒有說話。
而謝訦則是一直在觀察她臉上的細微表情,顯然也大緻能明白些她的想法。随後,他似是下定了某種決心,沉聲開口道:“君王受命于天,他的職責,便是要不辜負萬民的期待。”
這話說出來之後,謝訦内心的那一塊石頭也終于是落了地,就連語氣也不複先前的沉重,說出來的話也輕松了許多。
很多話,隻要開了口,接下來的一切便順理成章了許多。
“隻是這樣一來,你身旁的危險,那些人的目光,怕是一時半會兒不會從你的身上移開。”謝訦半開玩笑道,“這樣算起來,我們兩個倒也稱得上是難兄難弟。”
聽到他的話,謝微涼輕輕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沒有正面回答他的話。
半晌,殿内才又傳來謝微涼的聲音——
“陛下既然能在太極殿上先斬後奏,怎麼,現在是怕了嗎?”
這話說的倒有些“大膽”,也讓一旁的謝訦臉上的憂愁少了些許。
随後,他開口道,語氣裡卻帶着關心:“要不要……再派些人保護你?”
聞言,謝微涼搖了搖頭,回絕了他的提議:“陛下忘了?我們方才的計劃?”
經她這樣一提醒,謝訦這才想起來方才兩人“商量”半天的計劃。
事實上,方才的那桶談話在謝訦看來實在算不得商量,用謝微涼的話說,頂多算是兩人之間交換了建設性的意見。
最後得出的結論是,按照謝微涼的想法進行。
“陛下若沒有其他吩咐的話,那臣妾就先告退了。”謝微涼嘴上這樣說着,身體也很誠實地向站在他面前的謝訦行了一禮,随後還不忘在對方略顯驚愕的目光中順便抽走了自己那份交錯了的工作報告。
謝微涼去養心殿的時候太陽還在正南方,待她出來的時候,外面天色早已大黑。
而王誠便一直守在門口,見她推門出來後立刻迎上前去,手裡還捧着大氅和暖爐:“初春天涼,還望娘娘注意身體。”
聞言,謝微涼看向他的目光先是一愣,随後臉上便綻出了笑容,眼神裡也多了幾分贊許:“不愧是陛下身邊的人,倒是很會見機行事。”
聽到她這樣說,王誠連忙否認道:“奴才可不敢冒領了功勞,都是陛下的吩咐。”
“是嗎?”聞言,謝微涼臉上露出訝異的表情,随後扭頭看了一眼殿内。透過門縫,隐隐可以看出裡面的燭火還未熄滅。
想到兩人今日的談話,謝微涼眸光微動,随後便輕聲吩咐道:“陛下今日怕是要熬夜,為他添點油吧。”
聽到這話,王誠先是一愣,随後便反應了過來,連忙應道:“是,奴才遵命,多謝娘娘吩咐。”
說罷,為她披上了大氅。
“對了,再吩咐小廚房為他準備些吃食。”謝微涼在王誠的幫助下整理好大氅,嘴上這樣說着,嘴角便微微勾起一抹笑容。
忽得,她似是想到了什麼,叮囑道,“要易消化、抗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