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奴婢的任務已經完成,便先退下了。”許是入宮後經曆了許多的緣故,現在的崔顔已經不敢直視謝訦了,就連語氣裡也多了一絲敬畏。
而謝訦并沒有說話,隻是随意地擺了擺手。
見狀,崔顔連忙離開,再也沒做過多停留。
而自始至終目睹了這一切的謝微涼的心中升起了一股荒謬之感。
然而還未等她想好下一步動作,方才還拿着信細細浏覽的謝訦不知何時已經到了她的身旁,此時正用一副居高臨下的模樣看着他,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嚴肅。
謝微涼還是第一次見到他這幅模樣,心中微沉,一時間竟愣在了那裡。
過了許久,她才像是反應過來,匆忙轉過頭去,随即很快便意識到了不對,又轉了回來,腦海當中還在瘋狂地想着理由。
而“居高臨下”的謝訦就這樣冷眼看着謝微涼的一舉一動,心裡想到的卻是那封信的内容。
半晌,他才緩緩開口道:“所以……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驟然聽到這話,謝微涼先是一愣,随後便反應過來謝訦所說的……是靈隐同木沉霜的事情。
想到這裡的謝微涼心中的惶恐已經去了大半,取而代之的便是一股無名的怒火。
方才被這無良上司迷了心智,現在的謝微涼才想起來自己原是來找他算賬的!
然而站在她面前的謝訦想起自己在正月初一的夜間天牢裡同木沉霜說的那些話,臉色黑得更甚。
看來那人,是完全沒将自己的話放在眼裡過。
看來擇日得秘密出宮一趟。
這樣想着,謝訦便也回過神來,看到的便是謝微涼驟然沉下去的臉色,同方才他知曉這件事的時候比之而無不及。
不知為何,謝訦的心中突然多了一絲慌亂。
而坐在他面前的謝微涼又在心中堅定了一遍自己的想法,随後臉上才又露出了一抹笑容。
她搶先一步,開口道:“陛下說這話的時候面色沉着,便是承認了自己早已經知曉此事?”
雖說心中有怒,可謝微涼的面上卻平靜得過分,以至于謝訦即便身為帝王,卻也無法從中窺見半分。
這種明明近在咫尺卻看不清楚的感覺讓他很不爽。是以謝訦微微蹙起了眉頭。
然而即便如此,他的面上卻依然平靜地可怕,語氣也是一如既往的平靜:“姐姐此言,便是懷疑我了?”
謝訦這話雖說聽起來同往常别無二緻,可若是同他方才的表現聯系起來,竟莫名有一絲率先服軟的蛛絲馬迹藏在其中。
可這在謝微涼聽來,謝訦這看似溫和的話語裡頭,卻是實打實的包含着對她擅自窺探這件事的不滿。
尤其是謝訦此時的表情,身周自是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環繞其間。
謝微涼在腦海當中思索着該如何合理地回答謝訦的話,頭就不自覺地低了些,自然也無暇去關注站在她面前的謝訦是怎樣的表情了。
而對面的謝訦自說完這句話之後便一直沉默着,一雙眼睛卻是不受控制地落在謝微涼的身上。
于是謝訦就這樣在那裡站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直至謝微涼的心中終于是有了一個大緻的輪廓,想着無論謝訦說什麼她都能比較從容地應對之後,她這才緩緩擡起了頭。
然而卻與謝訦有些憔悴的面容對上了。
謝微涼的臉上不可避免地露出了一抹錯愕。這副錯愕的模樣也被謝訦所捕捉,他的心情無端好了不少,從而嘴角也緩慢勾起。
“說。”不過謝微涼的話倒是少有的讓謝訦陷入了沉思,他一雙眼睛落在她的面容上,面不改色地将心頭那一抹異樣的情緒壓了下去。
而不知為何,坐在那裡的謝微涼卻無端感覺到站在她面前人的心情似是好可不少。
意識到了這一點之後,她的心中忽然升起一抹久違的成就感來,随即這一抹成就感便化作了對眼前之人有事情欺瞞她這個得力的搭檔——
啊不,現在想來,應當是忠心耿耿的下屬。
意識到這一點的謝微涼心中那殘存的一抹對于眼前之人的怨恨也無端消除了不少。
清脆的聲音喚回了她的思緒。
謝微涼垂眸望去,腰間挂着的一抹碧色晃了她的眼。
她依稀記着,這镯子還是臨近過年的時候,謝訦大賞六宮,謝訦特意翻了庫房翻出來的。
據包括但不限于她身旁的竹沫說,這镯子似乎還是陛下成為太子那年先皇賞賜的玉佩,後來不知因何緣由便入了庫房。
而那一抹碧色也自是晃了另一個人的眼,那人似是想到了什麼,嘴角的笑容愈發明顯。
忽的,謝微涼聽到面前傳來一道似是有些喜悅的聲音——
“你吃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