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個俊俏兒郎,柳枝珍都忍不住拍拍崔窈娘手臂引她細瞧。
李瀚猙與這王懷瑾一對比,竟不像個文臣。
李瀚猙身為李家獨一支精心栽培以堪日後大用的精将,内斂深沉。深潭下的蛟龍,心思深沉莫測。眉如利劍,斜飛入鬓,眼眸深邃似無盡寒潭,隻消一眼,便讓人覺得那潭底幼蛟藏着萬千奧秘,難以窺探。面龐冷峻,線條如刀刻般分明,散發着一種讓人不敢輕易靠近的威嚴。
他身着莊重的官服時,挺拔的身姿如同屹立不倒的山峰,沉穩而堅毅。你能聞蛟音,卻因潭深難入底,讓人無法探知其真正的内心世界。
而王懷瑾,初現“绮夢履” 中,恰似春日裡的一縷微風,溫暖而宜人。眉如柳葉,彎彎細細,眼眸明亮如星,閃爍着溫和的光芒。面龐白皙,輪廓柔和,嘴角時刻保持微微上揚,帶着一抹讓人如沐春風的笑容。
他身着筆挺的官服時,卻沒有李瀚猙那般莊重的壓迫感,反而多了幾分親切。與李瀚猙的深沉内斂相比,王懷瑾的俊美顯得更加明朗和易于接近。
王懷瑾在衆人面上掃了一遍,目光捉住崔窈娘,眼神中閃過一絲驚豔,在崔窈娘察覺前便轉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由衷的贊賞。
他作揖笑道:“久聞‘绮夢履’崔掌櫃大名,今日一見,果然非凡。”
崔窈娘心中才肆無忌憚對比了美男子,現在倒是謙虛客氣起來:“王大人過譽。裡間請,我們有做得不妥之處,還望大人不吝賜教。”
王懷瑾擺擺手:“賜教哪裡敢當,隻是奉命前來查驗進度。崔掌櫃不必緊張,我初來乍到,若是查驗中哪裡沖撞亦或疏忽了各位,還望崔掌櫃多多包涵。”眼裡滿是初入官場的稚嫩真誠。
崔窈娘見此人謙遜有禮,不像在任多年的官吏那般油滑老成,那些老泥鳅,話裡行間都是不自覺對商賈的輕視,不由得對王懷瑾多提了幾句,該注意嚴查何處。
王懷瑾初來乍到,言語間毫不遮掩。
“我聽聞前些日子‘绮夢履’無端卷入紛亂中,這才多久,崔掌櫃便能重修屋舍,領了這等數一數二的差事,實乃女中豪傑,令我欽佩。”
“姐姐們這履,制得可真是一等一,我知姐姐們現下專注‘波斯之夜’,待得大家稍閑,我家妹妹可否有幸登‘绮夢履’制幾雙履?”
“自是可以!” 柳枝珍手裡活不停,耳朵倒是豎着,一聽便答。
别說柳枝珍,連崔窈娘不知不覺間都對這個新面孔生了幾分好感,覺得此人或許能成為 “绮夢履” 在這複雜的長安城發家路上的一處助力。
隻因他無意識脫口而出,他的這個 “王” 姓,與李瀚猙的 “李” 姓,旗鼓相當。
自那日後,王懷瑾除了首次是奉命而來,竟隔三差五便要來 “绮夢履” 走上一遭。有時隻是閑聊幾句,有時則幫忙通傳消息,漸漸地與衆人越發熟絡起來。
這日,王懷瑾又來到 “绮夢履”,正與崔窈娘等人就采買皮料一事交涉,一不留神,就到了午飯時間。
李穩提着食盒入得前廳,瞧着前廳除了迎門,吳薇秀都不坐鎮,全擠在小小輯珠間,被王懷瑾逗得開懷大笑。
李穩是何許人,那可是在刑部跟着李勇毅學用刑的狠角色,一眼便看出王懷瑾對崔窈娘那點小心思。
李穩不動聲色,隻微微與衆人颔首,便将食盒遞與盧三巧。
王懷瑾見着李穩跟盧三巧如此熟稔,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臉上卻依舊挂着笑容,拱手道:“這位兄台,面生得很,不知如何稱呼?”
李穩淡淡回道:“在下李穩,給崔掌櫃送些點心。”
王懷瑾了然,腰也直了起來,不過是個下人罷了,否則怎的不報名号。面上卻笑着假裝不知,要往深處問:“原來是李兄,幸會幸會。不知李兄在何處高就?”
李穩微微擡眼,目光如炬,“不過是在宣平門李府中辦些雜事罷了。”
“哦?看李兄氣度不凡,定非尋常之人。”
“王大人過獎了。王大人頻繁出入‘绮夢履’,所為何事?”柳枝珍日日提起他,都是一臉思慕之情。
王懷瑾神色不變:“在下奉命查驗進度,自然要多來走動走動。再者,‘绮夢履’之名遠揚,在下也想多結交些朋友。”
這話說得巧,李穩不再言語,隻是冷冷地看着王懷瑾。
王懷瑾倒是心無旁骛,還真在與崔窈娘談皮料事宜。
李穩也不走,抱着手依着桌,看二人談。
崔窈娘總覺得,這情景,哪裡不對勁,又說不出哪裡不對勁。
待那王懷瑾離開後,李穩回到李府,加油添醋地将此事告之李瀚猙,言語間皆是批判。
“大人,今日我去送點心,竟碰到了光祿寺那個新晉入職的王家小犬。聽三珍說,此人頻繁出入‘绮夢履’,不止一二,我看他那眼神盯着崔掌櫃,分明不懷好意!”
“大人您别不信,我與他言語幾句,他言辭閃爍,定是有所圖謀。他還對我視若無睹,言語間甚是輕浮,實在可惡!”
李瀚猙微微側了側頭:“此事我已知曉,你且留意着他的動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