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刹那的窒息感撲面而來,不僅吓壞了春纖,還讓孫媽媽這個口服心不服的老家夥,在心底裡掂量着李簪雪的心性和手段。
“我不喜歡親自動手,但如果我動了,那麼從我開口時起,你們就已經死了。”
她瞧見地上的那些碎片,擡步走到其附近,俯下身撿起那支金钗,擦去灰塵,若無其事地插回發冠中,偏頭朝二人微微一笑。
這時,聽到聲響的丫鬟們急忙沖進來,誤以為是出了什麼亂子,不曾想一進屋便看到李簪雪的陪房春纖跪在地上不停地抽.動,而一旁是六神不安的孫媽媽,再往邊兒上看去,柔弱的美人正垂淚自憐,嘤嘤啜泣着。
見狀,孫媽媽嘴角抽搐,快速調整外洩的情緒,然後偷摸将金钗藏到袖子裡,對剛進來的丫鬟們說。
“沒什麼大事,你們在外守着就行。等二爺來了,可要好生熱鬧,東西什麼的務必準備齊全。”
她眼睛一掃,手指着碎掉的花瓶,立即吩咐着。
“你們将這塊地方收拾一下,适才春纖毛手毛腳打碎了不說,還惹了奶奶生氣。你們記住,今後咱們房中唯有奶奶一人,别收了旁人的小恩小惠就忘了自己的主子是誰。要是被我發現,唯你們試問!”
這番提點,從孫媽媽口中說出來,勝其他人數倍,君不見二爺謝司珩都對她敬重幾分,句句貫入耳裡,丫鬟們面色一肅,颔首記在心裡。
半晌,待她們下去後,孫媽媽方望向又換了副姿态的李簪雪,恭敬道:“奶奶。”
“動手吧。”
三個字落地,原以為能逃過一劫的春纖徹底心涼,眼看着孫媽媽攥着金钗顫顫巍巍地走來,她大聲說道。
“奶奶,我是您的陪房。若我有什麼三長兩短,于您的名聲多有不益,您也不想二爺一進來,便看見鮮血淋漓的場面吧。”
見春纖威脅自己,李簪雪似笑非笑道:“惡人自有惡人磨,可惜你死于話多。”
說罷,她揚手拿起适間藏好的花瓶殘片,對準春纖的喉嚨迸射,以迅疾之速,掀起驚濤駭浪。
在孫媽媽的視線中,那殘片裹着殺意嵌入春纖的喉嚨裡,鮮血橫流,噴射出來的血珠剛巧濺在了自己的衣衫上,以至于一口氣險些喘不上來,她心驚戰栗地旁觀着。
孫媽媽的一舉一動,盡收于李簪雪眼中,她沒有趁機放什麼狠話,而是分出一抹精神進入與自己一起穿越過來的系統空間。
柯學實驗室系統,顧名思義,它來自某一時空,隻要綁定者對藥水、芯片等東西有研究,那麼它都能快速輔助綁定者做出來,并以實體的方式出現在當前時空。
眨眼的功夫,李簪雪的手裡憑空出現一個白瓶,指腹摩挲着瓶身,心歎時間有點急,做工稍微有些粗糙,她輕一點頭示意孫媽媽上前,旋即将白瓶放在那雙粗陋的手上,唇畔綻放出厲然。
“打開瓶口,倒在春纖的身上即可。”
孫媽媽半信半疑地接過,“是。”
接着便出現驚心駭目的畫面,春纖的屍體在接觸瓶中水後,頓時煙消霧散,不見蹤影。
尤其是她瞥見了春纖那張死不瞑目的俏臉,化作青煙飄在上方視為空氣般,心魂皆顫,翻湧而出的懼怯順着心口處爬向全身,許久都未緩過勁兒來。
此時此刻,唯有一個念頭出現在腦海,求生的本能亦是達到了空前的頂峰。
這廂,孫媽媽處變不驚的表現,讓悄然觀察她的李簪雪滿意地點頭。
随後她不再理會孫媽媽,整理了下略顯褶皺的衣裳,重新拿起紅蓋頭戴上,優雅閑坐在床榻上,仿佛春纖的死,與其無關,甚至提不起丁點兒情緒波動。
須臾,孫媽媽眼色極佳地處理完周遭的血迹後,重新站到李簪雪的身側,等待謝司珩的出現,怎知人未到,就先陷入了一場顔面盡失的境遇。
“奶奶,大事不好啦!我聽二爺身邊的覺哉說,宋姨娘給二爺添了一房侍妾,眼下那人正伺.候二爺呢。”
宋姨娘是齊國公的貴妾,亦是謝司珩的生母,在謝夫人還未嫁到國公府來之前,就被謝母賜給齊國公做通房,而後生下了一子三女,頗受寵愛。
眼下宋姨娘欲效仿謝母,故伎重施,鬧出這番動靜來,何嘗不是打了李家和大奶奶李昀疏的臉面,若李簪雪縱容下去,那麼今夜過後,人人都道她是軟柿子。
扮豬吃老虎,向來不是李簪雪的風格。
她與孫媽媽對視一眼,後者了然,遂厲聲道。
“沒眼力見兒的東西!還不快給奶奶帶路,要是真讓那浪.蹄子拐走了二爺,隻怕第二日就撺掇你們這些貌美如花的姑娘家離了國公府去。”
這話說得很是巧妙,就算那個侍妾不撺掇,但如若這群丫鬟誤了大事,光是孫媽媽作威作福的模樣,都沒她們好果子。
丫鬟們面上誠惶誠恐,其中一個膽大的站出來為李簪雪帶路,剛走了三四步,便聽孫媽媽急忙道。
“奶奶,外面天寒,多披件鬥篷吧。”
說話的功夫,李簪雪就感受到鬥篷邊上的軟毛在輕輕剮蹭着她的脖子,垂眸注意到孫媽媽在無人察覺的情況下,将先前藏起來的鴛鴦雙栖金钗還給自己。
輕笑一聲,李簪雪摩挲着金钗上的一對鴛鴦,順着栩栩如生的紋路慢慢移向頂端處的豆大珍珠,尤為絲滑的觸感,使得她的思緒也清明了幾分,或許孫媽媽活着比死了更有價值。
走出相思堂,路過的仆從見李簪雪一衆人步履匆匆地往另個方向去了。
心有八卦之餘,不免俨然躬身,目不斜視,正紅色衣袂在眼前消失時,他們嗅到一股清香,更顯得山雨欲來。
腳下踩雪,似是步步生蓮。
腰間環着同心如意佩,與發冠上的簪钗相互配合着,清脆的“泠泠”聲回蕩在院落内。
不到半盞茶的時間,關于宋姨娘的“善舉”就已經傳遍了福熙院的各個角落,不乏有人趁着大喜之日吃酒吃得連規矩都忘了,三五成群的圍在一起讨論着誰更勝一籌。
經過此處時,身畔的孫媽媽沒有呵斥,而是略過其神色,發現李簪雪面色平靜,使她的窺.探化為烏有,腦海裡不停閃過春纖死去的畫面,一時惴惴不安,分辨不出是為謝司珩憂心,還是那個即将上位的侍妾。
一行人來至永甯閣,甫一步入,便聽裡面似有靡靡之音弦在耳畔,無視周圍人異樣的眼光。
李簪雪倏然一笑,彷如黑蓮綻開,隐于寒冬中,淡去了那抹柔婉之姿,露.出鋒芒。
“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