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逢目光幽然地看向楊徐,語意頗具意味深長道:“我忽然想起了山間的兔子,它們受天地喂養,性子難免野了些。隻要稍一靠近,他們就露.出尖利的牙齒朝我攻擊,奈何我這人的性子不好……”
說到最後,他連連歎息搖頭,令楊徐心神一顫。
姜逢歪頭,“你可知那隻兔子最後怎麼樣了嗎?”
楊徐尴尬地垂首:“這……小的不知。”
他半是惋惜道:“若是變成烤兔,那也能證明它有價值在身,就怕它被四分五裂,最後連骨頭都找不到。”
不知道是哪句話戳中了楊徐的内心,原先的不以為然被一陣陰冷緊緊包圍着。
尤其是姜逢說話時的口吻極其随意,仿佛隻是在回憶感慨般。
這讓本就因為做了壞事而心虛的他,瞬間産生了幾分感同身受。
此時此刻,姜逢繼續品着那盅加了料的茶葉,而楊徐的心思已經發生了變化。
他雖瞧不起姜逢這種山中野人,但姜逢到底是李舟望請過來的,不宜多生事端。
想明白這點後,楊徐收起了想要捉弄姜逢的心思,剛想要張嘴要說些什麼,就聽到外面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楊徐以為是李舟望回來了,就朝姜逢躬了躬身子,打算為李舟望解下穿在身上的鬥篷,卻不料迎面走來一個穿着翠藍色的棉裙的少女,他迅速斂容,目不斜視道。
“三姑娘。”
李俏染颔首,随口問了一句:“哥哥在嗎?我前幾日在他那裡尋到了一本好看的話本子,其中的内容很是有趣。今兒我打算物歸原主,然後再尋幾本好玩的話本子。”
說話間,她就已經徑直走到裡屋,眼神四處環顧。
陡然!
對上姜逢略帶意外的目光,李俏染面露驚訝,随即雙靥一紅,連忙背過身去,并用含.着惱意的眼神看向楊徐:“既然有外客來此,你為何不早說。”
楊徐有苦難言,讷讷地承受着她的怒火。
姜逢見狀,起身朝李俏染作楫,溫聲言:“姑娘放心,今日之事,在下一個字都不會說出去。事關姑娘清譽,容不得半點馬虎。”
李俏染沒有應聲,低着頭對姜逢還了一下禮,就趕緊離開這個地方,臨走之前,她用餘光掃了眼姜逢,龍眉鳳目,儀表堂堂,“砰砰砰”的心髒正毫無規律地席卷着那帶着甜味的漣漪。
視線追随着李俏染離去的方向,姜逢眼皮一壓,掩去浮在眸底的波光。他這一舉動,讓楊徐忍不住挑眉嘲弄道。
“我們李家的三姑娘可不是公子這種白身可以高攀的,識時務者為俊傑,還是不要貪圖這本不該有的東西才好。”
姜逢付之一笑,不予争辯。
約莫半個時辰,李舟望回來了,他自知讓姜逢久等了,便一臉歉疚地說了一些體已話,之後抛開一個話題,兩人漸漸地聊了起來。
倏忽,李舟望定定地看向姜逢說:“我觀姜兄氣質斐然,倒不像是從山野裡出來的,反而像是世家公子,舉手投足間,盡是儒雅之氣。”
這般恭維的話語落入姜逢的耳裡,心内并無自得,反而啞然自笑:“富貴不淫貧賤樂,男兒到此是豪雄。我亦是如此。雖自幼颠沛流離,但也習得了一些本事。君子六藝,我都略懂。”「1」
看姜逢這幅優遊自如的神情,李舟望不免對他的經曆有了幾分興趣,“哦?這麼說來,姜兄還真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姜逢不明:“舟望兄何出此言?”
李舟望苦笑道:“不知姜兄可否聽過嵊山書院?”
聞言,他了然:“原來舟望兄是為了比試一事煩憂啊!”
李舟望低眉清淺勾唇,透出一縷無奈:“是也不是。與人切磋六藝,本就有益于自己,但若是将它放在隊伍裡,那就是錯綜複雜。我本就不擅射箭,所以今日才會請姜兄教我,可如果姜兄和我一起去嵊山書院,同進同出,彼此進益,何不妙哉?”
這個問題抛給姜逢,讓他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
擡眸對上李舟望那雙隐含.着期待的目光,姜逢眉眼閃動了幾下,黑色的眸子顯得更加深邃似海,讓人捕捉不了一點外洩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