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逢撫摸着面前的棕馬,毛滑光亮,脖長健碩,他摩挲了幾下,遂縱身一躍,略微俯身,以表謙卑,對堂長說。
“先生,可以開始了。”
堂長先是看了眼前方的欄楯,那是适才擺上去的,又看了眼一群看熱鬧的學子們,眉心蹙起,威嚴的聲音在這片林場裡回蕩,一時間鴉雀無聲,隻剩馬兒在磨牙。
“好。”
一個字落地,姜逢揮舞着鞭子,朝馬屁.股抽了一記響亮的鞭聲,旋即胯.下的馬發出高亢的聲音,向前方奔馳。
行雲流水的動作,讓堂長不禁暗自點頭,本事大的人,不一定均衡,且樣樣出類拔萃,像姜逢這般六藝皆精通的人,确實少見。
這天下間,若要找出來能與姜逢一樣的人,唯有六人。
臨越、天齊、南疆、西涼四國各占一人,剩下便是當朝的太子和謝司珩。
若姜逢有造化,那來日之路必不會庸庸碌碌。
腦中的想法一閃而過,目光緊鎖在姜逢的身上,隻見他雙手握住缰繩,面露肅然,到達第一個欄楯時,控制馬兒的身形,擡高馬蹄,順勢越過去,動作之快,以肉眼無法捕捉到其具體的動作。
見狀,堂長不禁露.出欣慰的神色,餘光瞥見一臉無所謂的謝司珩,額間的青筋隐隐顯出,似是對他沒有露.出半點危機感,而産生的恨鐵不成鋼。
将謝司珩的小動作盡收眼底後,堂長心裡默默歎着,也難怪齊國公會對他多有鞭策了。這鞭策都有可能出岔子,更不要說是不鞭策了。
似有所感,謝司珩察覺到自己的身上有一道若隐若無的打量,等看過去的時候,停留的視線消失,讓他輕微挑了下眉,繼續看姜逢的考核。
另一邊,範騰一直在留意着謝司珩、錢赫凡等人的動作,他心下忖量,望着即将要越過第三個欄楯的姜逢時,目光暗了幾分。
這時,毛文悄然來到範騰的身邊,在他的耳邊交代了幾句,而後一臉凝重道:“咱們真的要這麼做嗎?”
範騰沉聲言:“方法雖愚蠢,但有效就行。要是做成了,咱們就能那位爺的青眼。左右不過是場鬧劇,想來不會被逐出書院的。”
聽到這話,毛文的心裡仍是止不住的擔憂,可礙于範騰鐵了心要做成這件事,隻好閉緊嘴巴,默不作聲。
等到姜逢騎着棕馬朝着第五個欄楯奔去時,突然胯.下的馬兒不受控制,要朝着人群中的方向如潮湧至。
衆人見此,紛紛逃竄。
姜逢察覺棕馬的異樣後,當機立斷地從鞋靴裡拿出一把小型匕首,對着馬兒的脖頸狠狠刺去。
脖子猛然一疼,棕馬長鳴一聲,四隻蹄子越發迅疾,姜逢一個側身控制住躁動的馬兒,接着向第五個欄楯疾駛而去。
堂長發現姜逢的意圖,急忙喝道:“快停下!”
話音落下的瞬間,姜逢和他胯.下棕馬在跨過第五個欄楯後,雙雙往一旁倒去。馬兒鮮血不止,姜逢亦是有些狼狽。
事情發生得過于突然,所有人都始料未及,堂長深思,環視衆人,最後落在了姜逢的身上,關切地問。
“你身體無恙吧?”
姜逢搖頭,“無事。”
堂長放下心後,語氣裡帶着不贊同道:“你剛才的行為過于激進,日後若再有此事,萬不能行今日之舉,還是要顧忌身子為好。”
言畢,他在衆人面前,承認了姜逢是嵊山書院的學生後,便讓他們去上課,而自己則是留下來調查這次的意外事件。
“你适才騎的那匹馬怎麼會突然發狂?你真的沒有事情嗎?”
姜逢與李舟望結伴離開,聽他詢問自己時的關心語氣,令自己恬淡一笑。
“身體沒有什麼大礙,隻不過在方才我縱馬時嗅到了一股幽香,極其好聞,想來是馬聞不習慣吧。”
李舟望雙眸微轉,明白了姜逢的意思,看來這件事是有人故意而為之的。
他的這一想法剛冒出,視線就情不自禁放在了錢赫凡、蘇翊然兩人的身上,心中疑慮加深。
而留下來的堂長也發現了地面上有一層粉末狀的東西,他蹲下身輕輕撚着那些粉末,在鼻尖嗅了嗅,一股強烈的異香順着鼻腔鑽進腦海裡,眉頭下意識一攢。
堂長滿腹疑慮,又看了眼不久前學生們站的位置,這些粉末離那群學生不過才二十步,是在什麼情況下抛擲的呢?
那廂,在聽講書先生談論當今時局的姜逢,眉眼有神且認真,思維也是緊跟着講書先生走,如此一副勤奮好學的模樣,任誰也不知道他的思緒在逐漸放空。
目光似有似無地觀察四周,忽地看到謝司珩在趴着睡覺,其餘人皆是一臉見怪不怪的表情,而李舟望則是拿起毛筆在竹簡上寫字,稍微一側身,就将李舟望寫的内容,一覽而盡。
「因人成事,其功不難。」
聯想到李舟望的動機,姜逢略微彎了彎唇角,其中的意味更多是了然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