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要做一個剝奪者，她不想改變别人的現在，也不想改變别人的未來，她背負不了這樣的責任。

“我可以不結婚、沒有孩子，不成立家庭。”紀延認真地向喬绫保證，“這一切都沒有你重要。”

“我不想你為我改變。”喬绫在意的就是這點，“喜歡我的人應該變得越來越好，應該想要夢想成真，而不是想要變得越來越被我喜歡。”

她不是神明，她的喜好不代表絕對正确，最重要的是，她不想背負别人的人生。

面對真心，喬绫想要求自己拿出同等的真心，這是她認為擁有“愛人”能力的人會做出的“愛人”行為，但她拿不出來。

她為紀延生日準備的沖獎劇本就是一個鐵證，她選擇花錢解決問題，而不是花心思，但實際上，她現在最不缺的就是錢。

她想分手，是因為受到自我良心譴責，這讓她變得不快活，她無法“愛人”，但她愛自己，她要遠離這份同理心帶來的壓力。

“被你喜歡有什麼不好嗎？”紀延接過秦芸遞來的手帕紙，打開包裝給喬绫擦眼淚，“你知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多少人排隊都想得到你的喜歡？”

“被我喜歡很好。”喬绫慢慢後退，拉開跟紀延的距離，“但也許，被别人喜歡的人生也會很好？”

“被别人喜歡？什麼意思？”紀延被喬绫的閃躲刺痛，他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了，明明剛剛還好好的，就因為看了一場求婚，一切都不對勁了，“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這句話，在他們兩個确認關系那天，紀延也說過一模一樣的，喬绫察覺到命運在關鍵時刻的反饋，更加堅定了自己的選擇。

那就用這句話開始，也用這句話結束。

“紀老師，我們分手吧。”喬绫的眼眶泛紅，淚珠在裡面打轉，她聲含悲意，嘴角卻在努力微微上揚，“我可能，沒有我想象的那麼喜歡你，趁我們在一起的時間還短，長痛不如短痛……”

“你不是不喜歡我。”紀延幫喬绫總結，“隻是不敢再繼續喜歡我，不肯更喜歡我。”

喬绫的眼淚踩着紀延的話音，瘋狂湧出，痛苦讓她說不出一句話。他還是那麼懂她，一下子就能聽出她暗含的意思。

太陽悄無聲息降落，光線逐漸消失，廣場上亮起路燈，人群四散。

“如果不是你，也不會是别人——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不是你，我也不會跟别人成立家庭？”紀延重新拉近兩個人之間的距離，用隻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喬绫，你太小瞧我了！”

喬绫被命運的回旋镖砸中，她那時候說這句話是什麼心情呢？不愧是紀延，這時候還能理智地用她的話來反駁她。

她抽抽噎噎，試圖說些什麼，紀延卻直接上前緊緊抱住她，他即将失去他的錨點，心中一片虛無，他想要将這種感覺牢牢記住，哪怕再多幾秒鐘也好。

“别哭了，怎麼提出分手的人比被分手的人哭得還慘？”紀延拿出新的紙巾給她擦臉，還好她今天沒化妝，他想到這又是一陣心悸，“這可能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就讓我們笑着說再見吧？”

喬绫用紙巾覆蓋住整張臉，緩了一會兒，将紙巾揭下來，泛紅的眼角和鼻尖在她白皙的臉上更加明顯，她用力地深呼吸三次，終于将眼淚止住。

他們兩個的關系，于她的生日開始，于他的生日前結束。最開始的感謝禮物和準備好的生日禮物，喬绫都沒來得及送出，他們還有好多約會沒有嘗試過，遺憾就像是這場倉促戀愛的主題曲、插曲和片尾曲，貫徹始終。

匆忙地開始，也匆忙地結束。

“跟我在一起，後悔嗎？”紀延心痛難以附加，他的影子在路燈的拉扯下，又平添幾分蕭瑟之感。

“不後悔，從前不後悔，以後也不會後悔。”喬绫使勁搖頭。

“你知道我不會拒絕你任何請求，所以，如你所願。”紀延還是說不出那兩個字。

喬绫剛止住的淚珠又大顆大顆流出眼眶，喜歡紀延的習慣沒辦法立刻随着分手戛然而止。

“開始是我先走過來，結束也讓我先走吧。”紀延克制住自己想要擁抱喬绫的沖動，壓抑住流淚的神經，“小喬，再見。”

“紀老師，再見。”喬绫努力揚起微笑。

紀延轉身，眼淚在背對喬绫的一瞬間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