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是不能。

她毫無辦法。

她知道一旦自己動那對母子，她和葉風的緣分就到盡頭了。

因為一命換一命，她能伸展拳腳搏擊奪冠，都是葉風代替她承受了失去雙腿的痛苦。

她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是葉風的恩賜。

她不能再要求他做什麼。

沒有資格的。真的沒有。

“薇薇，對不起……是我下手重了，你打回來，好不好？”

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卻感到濃濃的悲傷環繞，像當年她看見他的血染紅雪地的恐懼哭聲，深深紮進耳膜，悲恸絕望。

他很害怕她做決定。

像她決定習武來到他身邊守護，執拗得讓人悲喜交加。

一個需要堅持一天的決定，沒什麼可怕。堅持一個月、兩個月，一年、兩年，都沒什麼可吹噓的。

但堅持了二十年，從未動搖過，讓人敬佩又可怕。

習武不容易，和他複健與脊柱失聯的神經差不了多少。一次次跌倒的疼痛沒什麼，不易的是要從一次次失敗中重拾信心。

他失敗了很多次，她也鼻青臉腫了很多次。他是為自己，她卻是為他。

如果哪一天她不再為他，他就會徹底失去她。

她下定了決心，便再不回頭。她若決定離開，便是真的離開了。

夏薇不說話，葉風稍稍用力，翻過她身子。

她呆呆望他，似乎沉浸在抉擇中。

他抿緊嘴，幫她穿上内衣、毛衫和外衣外褲。

見她哭紅的眼裡泛起淚花，他用臉頰蹭蹭她臉，輕聲說：“我知道錯了，說你原諒我，好不好？”

“錯哪了？”她抹一把眼淚，用力吸一下鼻子，似乎下了什麼決定。

葉風抿住唇，不知她指的什麼，不敢貿然開口。

“你說出來，我就原諒你。”她捧住他臉，額頭抵住他眉心，“說出來，我再不在意。”過往煙雲，怪就怪她太晚到他身邊。

“我說不出來，可不可以你來說？”他一點不知道她在意了什麼如此悲痛。

“好，你現在和爸請假說下午不能去公司了。我們回家，好好說。”她不想再藏了。統統說出來，一起商量怎麼解決。

如果他非得把孩子接回來，她可以試着接受。

不，她接受不了。

那就按照夏鳴的計劃吧。

隻是終歸被夏鳴未蔔先知了。

“好，這次一定把想說的所有都說清楚。”

夏薇點頭：“我會說完，你也要說完，不可以再隐瞞分毫。”

“我現在就給爸打電話。”葉風撥通葉長青的電話，開了免提。

其實不用請假，但如果他不請的話，她又會胡思亂想以為他又隐瞞了什麼吧？

他看起來就這麼像又會出軌又會騙人的渣男？

爸看起來一點不像，滿滿都是愛着亡妻的專情好男人。他長得像爸，看起來應該也是忠于家庭忠于妻子喜愛孩子的三好男人啊。

嘟，嘟，嘟幾聲後，電話接通。

“爸，我下午不去公司了，和薇薇回家有點事。”

“項目沒幾天要發售了吧？不要過于沉迷新婚生活。”

“是真有事。”

“事沒在酒店辦完？”

“……都說了真有事。”

能不能别老透露時刻掌控他行蹤的得意？

“薇薇不會又受傷了吧？”

“您說啥呢？薇薇身體健康得很。”

“可别再受傷了，明年開春要辦婚禮，記得嗎？”

“當然啊。”

說得啥啊？他還能忘嗎？搞得他好像不上心似的。

“快過年了，薇薇娘家的禮物你準備了嗎？”

“會準備的，您别操心了。就這樣，挂了。”

“不讓我操心，你打電話來幹嘛？孩子準備什麼時候要？時間一年一過，很快，别給薇薇整高齡産婦了，知道嗎？”

“知道啊，您老就等着抱孫兒吧。”

“努努力，咱家有雙胎基因，最好整兩個，别讓你老丈人來跟我搶，知道嗎？”

“……喂，喂，爸，我在電梯裡，信号不好，聽不見了……”葉風邊說邊拿遠手機，而後在葉長青的一聲“臭小子”裡挂了電話。

“好了，請好假了，我們回家吧。”

“哦……”

第一次見葉風給葉長青打電話，孩子氣的模樣，和當年雪地裡帶她奔跑的阿風哥哥一樣。

這樣的阿風哥哥，不會移情别戀。因為他說過讓她等他。

這些年，她就是這樣等過來的。

但物是人非，有些事發生了就是發生了，她得學會接受。

夏薇深吸一口氣，推葉風出酒店套房。

阿風，我們可以重新開始。

隻要往後忠于彼此，我們仍可以攜手共赴人生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