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薇輕輕捂住還平坦的肚子,想起葉風取過的名字。
她輕輕在心裡念:博雅思源。
生不了四個了。
一陣酸澀湧上鼻間,夏薇睜開眼,打開一點車窗,沖散要溢出眼眶的矯情。
是她自己要走的,現在要哭是怎麼回事?
他隻是沒有說可以站起來而已,也并沒有做什麼背叛婚姻的不忠之事。
說到底就是她自己的問題。一面希望葉風可以站起來,一面又害怕他站起來。
不想虧欠他,又想與他緊密牽絆。
夏薇不由發笑。阿風,你救了一個瘋子。
“那個,”出租車司機小心翼翼道,“到村口停嗎?”
“嗯。”夏薇掃碼付錢,拎着汽車站旁商店裡買的棉絮,和鍋碗瓢盆等生活用具的蛇皮袋下車。
遠遠瞧見村民聚集在曬谷場裡唠嗑,夏薇把蛇皮袋挎肩頭背着,大步沿着公路往前到擋住曬谷場的小坡,而後繞過小坡往麥田去。
一直沿方方格格的田埂走到村的最東,爬上種滿杉樹的山路,就可以到山頂的一座小木屋。
那是夏薇外公以前當守山人防火防盜住的屋子,她和葉風沒少去玩過。
夏薇盡可能邁小步子,做足淑女樣,背着蛇皮袋走去。
雖隔了大片麥田,但曬谷場上唠嗑的鄉音不時傳入耳朵。她似乎聽到了外婆的聲音,忍不住回頭看一眼。
之前在平城武館當教練,周末有空就會來看看外公外婆,順道走一走小時候和葉風一起跑過的麥田。
自從武館關門回海城後,已經有兩月沒來看過老人家了,不免想念。不知老人家身體還好嗎?爸媽有通知她要結婚的事嗎?
這一瞧,夏薇清晰聽到了外婆的呼喚:“薇薇?薇薇!”
夏薇一驚,趕緊轉回頭,繼續走麥田,小碎步邁得飛快。都變換了着裝和步子,怎麼還認得出來?
“薇薇!”
身後的呼喚變近了,夏薇的小碎步飛跑起來。
緊接着身後一陣鄉民的吸氣聲,就聽有人喊:“薇薇啊,你外婆摔倒了啊!”
夏薇驚停了腳步,一轉身,就見外婆撲在麥田裡。曬谷場的村民們,紛紛跑上前去扶。
她再無法裝作不是外孫女,飛一般奔向那被村民們扶起的老人家。
風在耳邊呼嘯,仿佛葉風在拉着她跑。下一刻,他就會倒在了雪地裡,就像外婆這樣撲倒。
外婆!不可以有事……寒風吹進不敢眨眼怕一眨就突然意外的眼睛裡,刺出一陣陣熱淚。
“薇薇,薇薇啊……”被扶起的外婆喊着,“不要跑,不能跑啊……”
夏薇不停步,簡直要跑出百米運動員的速度,飛快穿梭在田埂上,不斷接近自己的外婆。
夏薇外婆急得拍大腿:“慢點啊,慢點……”
夏薇完全聽不進去,隻想快點到外婆身邊,看看她有沒有受傷。
終于風一般跑到了,上上下下打量外婆,見完好,她一把抱住外婆哽咽:“您不要跑。”
說着忽感腹部一陣翻湧,忙松開外婆,跑到旁邊,哇一下吐出了不久前吃下肚的大肉包和豆漿。
“哎呦喂,讓你别跑的啊,”夏外婆邊順着夏薇背,邊心疼着,“喝到風了啊。”
“我沒事……”夏薇直把胃裡吐了個幹淨,才直起身。
“怎麼沒事?肚裡的小崽崽可沒你經跑。”
夏薇驚住:“您,您說什麼?”
“可不能再跑了,别吓着我的曾外孫。”夏外婆又是責怪又是欣喜,“鳴鳴剛打電話給我了,說你要來玩。我還不信,到曬谷場一瞅,你還真來了。”
說着拿下夏薇挎肩頭的蛇皮袋,“帶什麼東西了?這麼重?有孕了可不能再大手大腳,也不能跑步健身的,得好生休養。”
夏薇呆住。等回神,聽到動靜從家裡跑出來的夏外公,已經接過夏外婆手裡的蛇皮袋往家裡走了。
她正被外婆攙扶着跟在後頭,另一邊還有一老人家幫忙攙扶着。
夏薇轉頭想說謝謝,卻見是葉風的外婆,驚得舌頭打結。
文外婆笑眯眯道:“也是我的曾外孫,要出點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