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己月的身上還很燙，熱度順着她的手掌傳過來，連帶着他的手臂都一片溫熱，他冷眼看着，隻覺得那塊被她接觸到皮膚也跟着發燙。

她似乎在陷入了什麼噩夢，看上去很不安穩，抓住了他之後就像是找到了依靠，她下意識磨磨蹭蹭地向他靠過來。

裴賀并沒有抽回自己的手臂，放由她抱着。姜己月用臉去蹭，滾燙的呼吸打在他的皮膚上，酥酥麻麻的，他試着抽回手臂，但一動她就發出不滿的呓語。

最終裴賀妥協了。她蹭舒服了，人也不鬧了，擰緊的眉舒展開來。

雨淅淅瀝瀝的下着，可以預見雨後的牆角會是多麼的潮濕，即使不久後放晴，那些被留存下來的雨水侵淹浸泡着牆角的泥土，陽光曬不到的陰暗角落處，青苔日漸蔓延。

如同他一樣，多年前的雨依舊潮濕着，某些情緒積壓着，在幽暗之地逐漸變質，氧化成如今的恨。

裴賀冷眼看着床上一無所知的姜己月，忽然開始大笑。笑聲像是從聲帶上刮出來，沖破喉嚨，回蕩在房間裡，比起笑更像在哭。

他越笑越瘋，越笑越苦，胸中翻滾起複雜的情緒，那些像刀尖一樣的恨意刺痛着他。

不知是不是被他的笑聲吵到，姜己月又開始陷入夢魇，不安地在床上扭動。手臂傳來的刺痛将裴賀從回憶裡喚醒，原來是姜己月在掙紮中掐住了他的手臂。

當情緒的潮水退去，隻留下一副軀殼如同裝滿死水一樣的玻璃罐，所有的痛苦恨意從裴賀的臉上消失，那副瘋魔的臉上隻留下面無表情的平靜。

他掰開姜己月住着他的手，抽出自己滿是掐痕的手臂，她的懷裡失去了東西，不安地四處搜尋，裴賀将被子塞進了她的手裡，這才安靜下來。

……

姜己月再次醒來的時候，頭痛欲裂，嗓子也很幹澀，她忍不住咳嗽了許久，才緩過來。王媽和蘇茜茜聽到咳嗽聲時，就趕來了房間。

王媽：“姜小姐，你醒了，感覺怎麼樣？”

她們兩個人一個扶起姜己月，一個往床上墊枕頭。她渾身酸軟，順着王媽的力坐起來，靠在了枕頭上。

“咳咳……我怎麼了？”

王媽：“昨晚你發了高燒，燒到了三十九度，可把我吓壞了，還好裴先生很快帶了醫生回來，又是給你打針又是給你換衣服的，折騰到半夜才退燒。”

蘇茜茜出去接了杯溫水，遞到了姜姐姐手上，“姐姐先喝口水。”

姜己月咕噜咕噜将一杯水都喝完了，嗓子裡才舒服了許多，“謝謝，沒想到淋這麼一點雨就發燒了，咳咳，看來還是身體太弱了。”

這麼一點小事，她就這麼大得反應，原主不會真是病死的吧？

蘇茜茜：“姜姐姐，最近換季，下雨頻繁，以後還是少出去吹涼風了，今天開始也要多穿點才好。”

王媽也附和着，她虛弱地點頭，“好。”

“茜茜你扶着點姜小姐，我去拿藥，醫生囑咐你醒來要喂你。”蘇茜茜接替了王媽的位置，而姜己月又不想再躺下去，自己身上黏糊糊的，昨晚肯定出了許多汗，她忍不了，現在就想要洗澡。

她讓蘇茜茜扶着，她想要下床，就這麼簡單地動一下，姜己月就累的直喘氣。

這時王媽也将藥拿了過來，姜己月胃裡空空，聞到藥味就不舒服，接了藥猶豫了一下，面露難色。

王媽：“許醫生說你醒了就給你，小姐……忍忍吧一口吞了，很簡單的。”

她也明白王媽說得道理，還好隻有兩顆膠囊，她配着溫水一口咽了下去。“咳咳咳。”姜己月難受地咳嗽，又灌了大半杯水，才将嘴裡的藥味沖淡些。

“扶我去洗澡吧。”

等洗完之後，又是煥然一新的姜己月，雖然病還沒好全，但看上去精神多了。

高燒之後，吃啥嘴裡都吃不出味，王媽不準她碰油膩辛辣的食物，就隻準備了清粥，她勉強喝了一碗，饑餓感終于消失。

吃完後，姜己月裹上毛茸茸的小毯子癱倒在沙發上，身心都很疲憊，隻求着病快點好起來，提不起力氣的感覺太難受了，随便幹點啥都連連喘氣。

王媽挨着她坐下，“姜小姐，你和裴先生還在鬧矛盾呀？昨天你突如其來就病了，我一給裴先生打電話他就趕了回來，還守了你一夜，我看裴先生心裡也是挺關心你的。”

姜己月聽到這裡，軟綿綿地動了一下，“他……他幹嘛給我守夜啊。”

第一次睡覺旁邊還有人一直看着，不知道她有沒有出現什麼奇怪的舉動，而且總覺昨天睡得不好，做了好多噩夢，怪尴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