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加死于流雲斷劍下,而流雲斷舒出最後一口氣,扯動嘴角,道了句,我明白了。繼而,龍身散為碎光,消融于天地之間。
據說,流雲斷身死之時,紫冥淵魔火忽然熄滅,繼而,紫光暴起,直沖雲霄,此等奇景轉瞬即逝後,魔域便重新籠上了雲霧魔氣,看得到卻進不去。
桃花見地處西陲,版圖上看,與聆夜城在一條直線上,聆夜城在北,桃花見在南。
不同的是,聆夜城是個城。而桃花見,則是一處風景绮麗妖異的幽谷。此地桃花終年盛開,遠望一川紅粉,水流帶着花瓣,最終彙入桃花潭。
淮樞甯立于潭邊,微仰着頭,閉目,朱紅的披風斜披在肩,無風自動。
她似“看”到了什麼,嘴角微微一翹,慢慢張開眼,眸中一點耀金閃過暗光。
羽弗冬将耳邊的流蘇垂挂撩到身後,笑道:“又借那些龍形看什麼呢?罷了,你不說我也知道,看美人……你不會真看上那個小美人了吧?”
淮樞甯果斷道:“不。”
羽弗冬剛要欣慰點頭,就聽淮樞甯接上後半句:“明明是大美人。”
“……”羽弗冬道,“确實絕色,但你不至于起了什麼想法,要把他帶回去吧?”
淮樞甯搖頭,笑眯眯的:“不。”
有了之前的教訓,羽弗冬耐心等她後半句。
淮樞甯心情甚好:“我要把他帶在身邊。”
羽弗冬指着淮樞甯回頭告狀:“妙殊,殿下色心大起,要綁個大美人回來了。”
妙殊傷好了大半,隻是說話還有些中氣不足,虛飄飄道:“跟我有什麼關系,他醫術比你精湛,綁回來,沒用的該是你。”
羽弗冬氣結:“小爺我是随行醫士嗎?我跟着殿下是出來除魔的,國主親封的滅邪将軍,不是給你看病剜雞眼的!”
妙殊:“哦。”
樹影一顫,六業現身,半跪回報。
“殿下,查過了,最近十年,從聆夜城到天羅南,這一片區域,無大規模魔襲的記載。”
羽弗冬摸着下巴道:“奇了,這些魔從魔域出來,不襲近處,反而都跑到别處作亂,是嫌棄這些地方離魔域太近,無趣嗎?”
妙殊皺眉沉思,這表情略顯老成,與他那張娃娃臉不太相稱,“不過,這些年,大規模的魔襲也确實少了,我族掌握的消息,是說魔王子受般若公主教導,一心想教化衆魔,令他們繁衍生息,成為真正的血脈族群。”
羽弗冬捏着自己的耳飾,疑惑道:“這麼說,這魔王子真的是更接近人了?”
六業道:“當務之急,是要找到入魔域的方法,眼見為實。”
淮樞甯随意彈落向她飄來的落花,問六業:“聆夜城的那個失了心的孩童案,可有線索?”
六業淺灰眼眸一定,又報:“查過了。最近半年,南羅和聆夜城都出現了孩童被無名魔擄走食心肝的案子,總共二十一起,但奇怪的是,沒有目擊者。”
“像魔的作為,又不像魔的作為。”淮樞甯歪頭,問身邊親衛,“你們怎麼看?”
“确實蹊跷。”羽弗冬點頭。
感覺這無名魔食人,不僅挑嘴,還偷偷摸摸的,和他們認知中的不同。
“有意思。”淮樞甯道,“圈個地方長駐吧,總要看清楚對方擺的什麼棋,慢慢來,我不急。”
妙殊眨了眨眼:“殿下,咱不就在桃花見駐着嗎?”
還要換地方嗎?換哪裡,住到鬼見語去嗎?
羽弗冬恍然大悟,龇牙咧嘴道:“你不會是要住到聆夜城去吧?”
“羽弗。”淮樞甯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臉欣慰。
還是你機靈。
妙殊這才明白淮樞甯的意思。
“殿下是……真的看上了那名醫士?”妙殊明白,但妙殊大為不解。
六業眉毛揪在了一起,額間蹙起一個川字。
“殿下。”他出言勸道,“殿下要為朝廷考慮,殿下的婚事關系重大,朝中人臣如今都寄希望于殿下與人族聯姻,何況,殿下都已定下曲銜,與人族聯姻就差國主的一張谕旨……”
曲銜是她的四親衛之一,也是四親衛中,唯一人族。不過,曲銜雖為人族,因祖上與妖打交道,有家傳修道之法,比尋常人還是多些神通。
按人族年齡算,曲銜今年應為三十七歲,但他二十一歲結丹,樣貌從此停駐。
“聯啊,如何不聯。”淮樞甯仍是眉目帶笑,輕描淡寫道,“清完了魔域,回去就下旨立了曲銜。”
既然提到了曲銜,她問羽弗:“曲銜可有信兒了?還需幾日?”
“昨日傳訊,說豔魔棘手,還要周旋幾日。”
羽弗嬉笑:“你不會是想他了吧?”
“是啊。”淮樞甯點頭。
羽弗剛要調侃,又聽淮樞甯道:“真想讓曲銜快些回來,好帶他去瞧瞧那位小醫士。”
羽弗一口咬住自己舌頭,扇了自己一巴掌。
該,總是忘淩淵公主說話大拐彎的毛病。
“殿下!”六業長歎口氣。
淮樞甯開心道:“我要往身邊添人,不得他這個準王夫把關?”
羽弗冬不樂了。
他震驚道:“你當真?!”
淮樞甯背過身去,慢悠悠道:“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