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讓我守在這裡,直到你醒。”六業轉過身說道。
他相貌老成,面部線條硬朗,說這話時,表情也是認真穩重的,給人十分可靠的印象。
不過他的眼神卻不遮不掩,明晃晃透露着内心的不解和無奈。
“……多謝。”尹樓蘭不自在地道謝,目光避開,放下了車簾。
此處是繁都城外,城門還未開。
時候還太早,去尹府不妥,會給姐姐添麻煩。
尹樓蘭躲在馬車裡整理好衣衫,疊放好羽氅,緩緩下車。
他離六業很遠,打了好久腹稿,才開口道:“我想起有一味藥,此時采摘剛好,就在這附近。不勞大人送,我自己走着去就好。”
六業的一隻手一直搭在腰間的劍柄上,保持着這個姿勢。
“先生身體如何了?”
這應該是淮樞甯囑咐讓問的,所以六業的語氣也是公事公辦,并非關懷。
“多謝……好多了。”尹樓蘭再次道謝,更加疏離客氣,“那麼,我去采藥了。”
六業颔首:“先生請自便。”
繁都城郊野林多,能摘的藥草是有,但這也确實是尹樓蘭找的借口。
他隻是不想乘着馬車,大清早的去叩門。自己本就是來麻煩尹宗夏的,應多注意些,能不叨擾就盡量不叨擾,不給尹宗夏的那些親戚宗族們添麻煩落口舌。
進了林,就不見了天空,越往密處走,光線就越昏暗。
尹樓蘭從花草盛開的狀态判斷時辰,采摘了幾株常用的藥草,翻出手帕來包好藥根,估摸着差不多了,找路回城。
剛走幾步,忽然嗅到了不新鮮的氣味,像在死了多日的人身上,腌了十幾味的香料草藥。
尹樓蘭停住腳,好奇朝着味道飄來的方向張望。
味道越來越濃烈,也越來越快。
蓦地,一個渾身皮膚死白僵硬的“人”,從他眼前一晃而過,動作雖僵但快。
而他身後,幾道金光紙符死死追咬着。
是行屍!
很快,那個行屍掉轉回身,從行屍身體中甩出幾道暗紅的血繩,如同黏膩的花蕊蟲觸,伸直了朝尹樓蘭飛縱而來。
看到行屍的臉,尹樓蘭愕然。
“閃開!”
一道白色身影從天而降,如鶴亮翅,一甩袖,幾道金光符替尹樓蘭擋開那行屍的血觸角,噼裡啪啦雷光閃爍後,黑煙缭繞,一股焦臭味彌漫開來。
行屍趁機“斷臂”逃走,不知所蹤。
白衣人見追不到才收回符箓,轉頭,手毫不客氣地抓向了尹樓蘭的胸口。
“魔?”
尹樓蘭這才看清,此人眼睛發藍,眉眼之下從鼻梁開始,用紅繩垂吊着一整面的前朝銅币遮擋住,如同面紗。
不僅如此,他雙耳挂着一對金色朱砂符,向尹樓蘭抓來的那隻手,在靠近他心髒前,幻出一張符箓來,按在了他心口處。
那是勘魔符。
符箓像是一種銳物,刺痛錐心,尹樓蘭晃了晃,臉色一白。
符上的朱砂沒反應,白衣人收回手,冷聲問道:“魅?”
尹樓蘭點了點頭。
白衣人又上下看了他許久,眼尾高扯了一瞬,冷聲道:“皮囊,修得不錯。”
接着,他一個縱身,不見了。
尹樓蘭攬着衣襟,閉上眼調整了幾次呼吸。
這個白衣人貼來勘魔符的刹那,他身體内的魔火登時飙燃……這副魅身險些裂開。
要抓緊回尹府,找姐姐掩護着補養了。最近,最好要離淮樞甯遠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