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柔和了聲線,“你的病還沒好。”
紀薇生病後,在她清醒的狀态下,盛隆大多數時候并不敢觸碰她,會刺激她加重病情。如今兩人面對面靠在一起,紀薇含着淚仰頭看他,盛隆恍惚回到了過去,回到他們還住在盛家的時候。
“薇薇……”盛隆低頭,凝視着她。
紀薇站在他的陰影中,蒼白的面容不沾血色,唇瓣在細微顫動。
在她推開盛隆的同時,一輛越野急促刹在他們面前,“紀薇!”
車門甩動用力,歐陽琳急匆匆跑來她的面前,“沒出什麼事吧?”
紀薇垂下面容,搖頭。
“還好,還好……”歐陽琳松了口氣。
電話斷線的突兀,無論她回撥多少次都是占線,還以為人出了什麼事。确認紀薇沒有出事,她看向身旁的盛隆,男人一身正裝,顯然是剛從公司回來,點頭示意後,她抓住紀薇的手,“你剛剛在電話裡說……”
紀薇反扣住她的手腕,“孟晴德,找到了嗎?”
她已經得知孟晴德的失蹤。
歐陽琳搖頭,想到剛剛的短暫通話,壓低了聲音:“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紀薇不敢看盛隆,發出低微一聲輕嗯。
.
歐陽琳說,孟晴德消失在盛家的别墅後,他們排查了多處監控,均沒有發現她的蹤迹。
小區雖有四處大門,但經過他們摸索,發現還有一處遍布腳印的泥濘小路,那條路雜草叢生很難被人發現,或者說根本不能稱之為路。不過穿過後,通着一片山林,如果孟晴德是通過這條山道離開,出意外的可能性極大。
他們順着那條山道摸索,後面确實查到了問題,本以為看到了希望,誰知最後竟是毫無關聯的盜竊案,白白浪費了多日。
“就沒有多找找别墅嗎?”
“怎麼可能不找。”歐陽琳打開車門,示意紀薇上車,“她消失得太過幹淨,我們最先搜的就是别墅。”
盛家的别墅實在太大,說是别墅不如說莊園,他們裡裡外外将每間房子都搜了一遍,還特意找人在晚上盯,還不是耗到了第六日,被孟家指着鼻子控訴廢物。
紀薇熟知别墅的構造,很理解他們的難處,“别墅的房子,比你們想象的複雜。”
擡腳正要上車,紀薇的手腕被人自後抓住。
那人沒有說話,隻是無聲攥着她的手臂,力道有些重。紀薇沒有回頭,邁入車門的一隻腳也沒有收回,僵持間,歐陽琳回頭看過來,挑眉,“盛先生?”
盯着紀薇單薄的背影,盛隆扯出疏漠笑容,“我和你們一起去。”
歐陽琳皺眉,“可——”
“那是我家。”
“……”
“……”
越野車在馬路上疾馳,車内有很長一段時間裡,沉悶無聲。
紀薇說,别墅構造複雜,多的是外人意想不到的隐形房間,她懷疑孟晴德還藏在别墅中,但不确定。
歐陽琳通知了隊裡,王警官已經提前帶人過去,按着紀薇留下的線索逐一排查。
不管紀薇說的是真是假,他們現在都隻能試試,透過後視鏡,她瞥向後座的兩人,紀薇垂着腦袋一言不發,恨不能嵌入車門中,盛隆安靜坐在另一側,側臉看着窗外,表情淡淡不知在想什麼。
紀薇的行為,是在打他的臉。
作為别墅的主人,這麼多天來,他沒有對警方提供任何有用信息,如今竟還靠女朋友帶着警方回去找人,若孟晴德真的還在别墅,他怎麼解釋?
等紅綠燈的間隙,歐陽琳輕輕敲擊方向盤,越看越覺得兩人不像情侶。至少清醒的紀薇,對盛隆依舊抱有排斥,甚至還有……懼怕。
有了通行證,歐陽琳直接将車子開進别墅。
紀薇懷疑的幾個地方,王警官都已經帶人搜過,确實都是些意想不到的暗房,裡面多為顔料畫具,在沒有食物和水的情況下,堅持不了六天。
“都……沒有嗎?”紀薇喃喃自語,難道她真的不在這裡嗎?
可她還能去哪兒?
遠處,是一座巨大的雙層玻璃花房,裡面的植物枯敗滿地污泥,狼藉到像是經曆了一場惡戰,廢棄多年。
不管内裡如何滿目瘡痍,它的外表依舊精美奪目,特質的彩透玻璃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微茫點點,總會在不經意間閃刺眼睛。
紀薇想到什麼,正要開口,盛隆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說來——”
不容拒絕的十指相扣,盛隆擡眸看向玻璃花房,代替她回答:“我也想到一個地方。”
花房,地庫。
常年不見天日的無窗房間中,陰暗潮濕,堆滿了畫框顔料,以及數不清的棄畫。
警方不是沒有搜查過這裡,但花房大門是在外面層層反鎖,以孟晴德一人之力無法做到。若她還有同夥,以這種方式将她鎖在裡面,壓根就沒想讓她活。
歐陽琳心中湧起不好的預感,紀薇同樣如此。
砰——
花房大門被用力推開,漫起灰塵。
撥開爬滿枯葉的牆壁,盛隆慢悠悠尋到地庫入口,以自信的态度,安撫緊繃的衆人,“如果她是藏在這裡,大概還活着。”
地庫入口打開,“畢竟——”
“裡面有食物和水,足夠她吃半年。”還是他少時留下的。
一群警察率先沖了進去。
血腥味與顔料的氣味混合刺鼻,紀薇沒有踏入地庫,卻已經感知到了死亡。
“薇薇。”盛隆将她擁入懷中。
近距離的貼近,紀薇傾聽到他平穩的心跳聲,沒有太大的情緒起伏,“生日快樂。”
第三具生日禮物,已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