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士們,先生們:飛機已經降落在北城國際機場,地面溫度30攝氏度……” 空乘清晰明朗的聲音在機艙内氤氲開來。
徐雲霧下意識地看向窗外,視線所及之處,薄光被暮色裹挾将明未明。什麼都瞧不清,卻并不妨礙她歡喜。
透明玻璃無聲倒映出她的臉,光落于上,影像變得清晰。一張鵝蛋臉自帶清冷感,輪廓飽滿柔和,五官無一不精緻,再經水藍色的洋裝一襯,随手截取一幀皆可入畫。
這次,她是悄悄回國的。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人知道她回國了。前兩天和父母通電話,她的說辭還是:手頭上還有項目沒做完,不急着回國。
她已經決定了,這次回來再不走了。
常伴家人身邊,她的胃也能好好地養一養了。
思緒宕開,徐雲霧忽而覺得有點餓了。她當即決定,吃飽了再回家送驚喜。順利地下了機,取了行李。出航站樓時,徐雲霧的電話響了。
來電人:蘇湛,ip法國。
她沒猶疑,接聽了電話,邊走邊說。她渾然不知,不遠處有人的腳步被這細微話音絆住。
*
“徐雲霧?” 溫宛往後退了兩步,本該與她錯身而過的姑娘重回她的視線所及。靜默的數秒,驚詫變成了驚喜。
“你什麼時候回國的?” 嚷嚷的同時,溫宛主動地摘下了墨鏡,精緻無瑕的小臉明晃晃地暴露在晨早薄光下。
徐雲霧猝不及防,怔在當場。片刻後回神,僅僅一瞥,她的眼底就仿佛注入了一抹月光,不動聲色的明亮破開了根深蒂固的冷清。
“宛妹。” 徐雲霧近乎輕易地認出了喚她的人。
喚她的姑娘叫溫宛,國内頂流明星,連商栩那樣驚才絕豔的人都無法遮擋她的光。還有一點鮮為人知,溫宛和她曾經是同桌。
“是我。”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不找我?”
總是溫柔得體的大明星,因意外見到老同學有些失了淡定。
徐雲霧看在眼裡,鼻子莫名一酸。才踏上家鄉的土地不到兩小時她就遇到了老同學,她的驚喜和熱情明晃晃地撲向她,無聲無息地融掉了她的近鄉情怯。
她亦覺得幸運,漫長的兜轉過後她所喜歡的一切還在原地,她還有機會見到碰觸。比如她即将要去的這間叫做闵家小築的早餐鋪子,又比如她的老同桌溫宛。
思緒流淌一路向暖,徐雲霧的情緒歸于平靜,她朝着溫宛彎了彎唇。
“我說我才到你信嗎?本是打算直接回家的,下機時忽然想到了這一口就來了。”
徐雲霧提及的“這一口” 是闵家小築的招牌,變态辣的牛肉粉。高中那會兒,她和溫宛經常結伴來這裡,換着請客。但無論誰請客,兩個人都不會忘記點變态辣牛肉粉。主打一個長情,不怕死。
“你怎麼也來了?”
溫宛笑笑:“我也是忽然想吃了。”
稍頓幾秒:“這是不是就是上天注定的緣分?”
徐雲霧:“我覺得是。”
話到這裡,兩個人都沒忍住,不約而同笑出聲來。
姐妹話畢,溫宛向徐雲霧介紹了身旁的男人:“這位是慕川,也是剛從歐洲回來。”
随後望向慕川:“川哥,這位是我的老同學,徐雲霧。”
徐雲霧大方朝他伸出手:“慕先生你好,久仰大名。”
慕川緊跟着遞出了手,矜貴中透着親和,一如既往 ,“徐小姐你好。”
有些認識,開始就意味着結束。
這一點徐雲霧清楚,慕川也清楚。他們很早就知道彼此的名字了,也見過不下一次,以前沒能成為朋友,現在更不會了。眼下願意維持表面的客套,一是教養使然,二是中間有個他們都在意的溫宛。
手各自回撤時,就算客套完了。
溫宛像是沒瞧出兩人之間的冷疏,嘴角始終噙着淡淡的笑。此刻她給人的感覺同她的名字一樣,透着一股江南煙雨養出的清婉柔和:“川哥,你去忙吧,我還想和雲霧說說話。”
慕川笑着應下,随即離開,隻剩兩個久别重逢的姑娘留在原地。
靜靜對視十數息,溫宛主動走上前,牽起了徐雲霧的手,仿佛她們從未長大,去哪兒都要手牽手。
“走,嗦粉去。”
徐雲霧的手被一抹溫柔潤貼,心底漾出暖,無聲朝着四肢百骸蔓延。
“你不是才從裡面出來?”
“我陪你吃。”
“不用了,我們換個地方。”
久别重逢,一聊就是大半個小時,就這仍是意猶未盡。分開前,兩人約好晚上再聚。豈料到了傍晚,姐妹的聚會成了接風宴,兩個人變成了一群人。段琮玮的手筆,徐雲霧沒反對。她從小就親近段琮玮,鮮少跟他拗,哪怕這次霍星延有可能會現身。
城郊的溫泉别墅,段琮玮和兩個姑娘早早過去了。彼時夕陽高挂遠天,鑲了一層彩邊,光澤絢爛,卻是說不出的恬靜。
一到,段琮玮就開始挽袖子。不想挽了個空,今兒穿的短袖。
“……”
耍帥沒耍成,還把徐雲霧和溫宛逗得哈哈大笑。女神包袱碎了一地,兩個人渾然不在意。
段琮玮哪裡忍得下這種丢人場面:“打開方式不對,重來一次。”
“剛才你們什麼都沒看見。”
人美心善的兩個姑娘配合地點了點頭。
胡亂地鬧了一通,三人坐定。段琮玮坐在烤架前,兩個姑娘被他趕到稍遠處坐了,生怕熱煙把她們熏着了。
“今兒哥哥親自給你們烤串兒。想要什麼都能說,我讓商栩和霍星延給你們張羅。”
徐雲霧聞言,佯裝訝異,“哥,你最近混得不錯啊,連商栩都敢使喚了?”
她略去了霍星延,仿佛不曾聽見段琮玮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