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諾瑞賽車俱樂部燈火通明,宛若白晝。剛過七點,離挑戰賽開始還有半個鐘頭,賽道旁的休息區已經聚了不少人。
張延華穿了身黑色休閑裝,正熱絡地和朋友甯旭堯等人閑聊。
這位甯旭堯,就是這次車賽的大金主,和徐雲霧一樣,剛從法國回來的。他們四周,零星散布着貌美的賽車女郎和帥氣服務生。比賽還沒開始,氛圍感先拉滿了。半晌後,閑聊告一段落,甯旭堯的目光一陣梭巡:“不是說段公子會帶着妹妹來?”
張延華:“他說了就一定會到,但徐雲霧的主他做不了。來不來,得看大小姐願不願意。”
能讓張延華冠以“大小姐” 三個字的人并不多,徐雲霧便是其中之一。她的名字在北城圈知道的人不多,但知不知道她的位置擱那擺着,旁人拿不走。
甯旭堯低笑一聲,“想見她一面,可真難啊。”
張延華這才聽出了些端倪,“怎麼,你認識徐雲霧?”
甯旭堯:“在國外,見過幾次面。”
稍頓,又道,“或者更應該說,我單方面認識她。”
張延華頓時失笑,伸手拍打了下他的肩膀,“這是看對眼了?”
出乎意料,甯旭堯沒有否認。
張延華心裡一咯噔:“真的假的?你喜歡徐雲霧?”
後面這一句,音量壓到低微,堪堪他們兩個人聽見的程度。
甯旭堯笑裡帶着幾分不正經,“不行?看把你驚的。”
張延華當下看不出甯旭堯有幾分真心,但朋友一場,有些話他覺得自己該說。略微猶疑,直白道出,“也不是不行,就是感覺你成面稀寥。”
“怎麼說?”
“先不說徐秦兩家的長輩舍不舍得自家心肝兒遠嫁,單單段琮玮和霍星延這兩關,你都難過。”
段琮玮是徐雲霧表哥,護犢子,他能理解。
這霍家二公子……
甯旭堯很快抓住了重點,“霍星延喜歡徐雲霧?”
張延華頓住,仿佛是在思忖怎麼說道這事。
片刻後,他開口,“喜不喜歡他沒和任何人說過,但有一點我很确定。若說有人能控住霍星延,那必定是徐雲霧。”
在身邊有徐雲霧的那三年裡,霍星延雖說同乖順不沾邊,但一身戾氣是斂得幹幹淨淨。沒遇到她那會兒沒人處煙不離手。後來煙瘾犯了,拔煙絲玩兒送到鼻間嗅都不肯抽一口。
“是吧?”
“我說你到底怎麼想的?”
“我啊……”
甯旭堯站在璀璨燈影下笑,矜貴萬分,“想嘗嘗和霍星延做情敵是什麼滋味。”
張延華怎麼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眼下這個地步,也不知怎麼回應,幹脆跳過了這茬。
沒多時,段琮玮和徐雲霧相偕而至。
女孩兒今晚着了條翡翠綠的緞面長裙,長發慵懶挽起。行走間,優雅風情在流動。過分美麗,又面生,瞬間成為話題焦點。
“誰啊?沒聽說段公子有女朋友啊?”
“面生得很,但她氣質好好啊。”
“這種顔色的裙子,沒點氣質真不敢穿。”
“唉,看她手包,要是上面的鑽石全是真的,夠在北城買套複式了。”
“搭上段公子就是不一樣。”
“話也不是這麼說,說不定人家本來就是大小姐,身價高企。”
議論聲起起伏伏,但始終囿于小範圍。圈子就這樣,無論心裡怎麼想表面和諧不可破。
期間,張延華和甯旭堯相偕走向了兩人。
面對面站定時,張延華笑着打招呼,“雲霧,好久不見。”
徐雲霧:“延華哥,好久不見。”
張延華笑納了這聲哥,随後看向身邊人:“這位是我的朋友甯旭堯,也是剛從法國回來。都是喝過洋墨水的,應該有很多話題。”
一陣寒暄過後,徐雲霧對甯旭堯有了大概了解。廷城赫赫有名的公子哥,廣為人知的正旭集團隻是他的家族産業之一。
這也是全部了。從小到大,徐雲霧見過太多家世顯赫自身優越的人,一個甯旭堯根本無法讓她心生波瀾。或者更應該說,若不是少女心動,她看到霍星延也大抵會似眼下這般,親和到疏離。
可她沒想到,這份疏離的親和落入霍星延眼裡,意味全變了。他甚至等不及走近人群,站在五六米開外,目光牢牢地鎖住一人,音色低冷地喊了句,“徐雲霧,過來聊兩句。”
像是怕她不過來,他緊接着補充了一句,“要緊事。”
這一喊,近處幾乎所有的目光都朝他聚攏,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被他叫到的徐雲霧。
年輕的男人眉眼本就清冷出塵,再經黑色的衣服一襯,整個人透着一種生人勿近的冷淡。
“霍星延。”
“媽耶,好帥啊!”
“他怎麼不和商栩一塊出道造福大衆啊。”
“哈哈哈哈哈哈,商神出道了不還是兩三年看不到人影。”
“絕了。”
“說到底,不差錢。”
“這位可是點石成金的真财神爺,聽說華泰那個合并案,幕後操盤手就是霍總。”
這回的議論聲明顯大了些,有些許随着風停在了徐雲霧的耳畔。
她不禁想,這人還是那麼受歡迎。
遙想當年,霍星延和商栩往籃球場一站,那一天,球場定是會被裡三層外三層圍得水洩不通。
說來也是奇了,他們兩個總是對家,又都是狗脾氣,每回都要鬥到你死我活其中一人像爛泥一樣癱在球場才肯罷休。
思緒發散,很快為徐雲霧察覺,她強行凝神,原也沒想搭理霍星延,但片刻後她改了主意。
隻因腦海中忽而閃過今日在霍家經曆的種種,一股莫名的情緒陡然自心底湧出,促着她提步走向他。不過,她再不願像以前那般一個人走完全程了,短短數米,她隻走了一小半便停了下來。
然後靜靜地看着霍星延。
霍星延雖不知道她的意圖,但他沒有任何猶疑地完成了另外一半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