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徐雲霧怎麼也想不到在這麼偏僻的地兒吃飯也能撞見霍星延,也想不到他會說出這麼不合時宜的話。
他和她從未在一起過,她笃定他不知她的心思,也從未感受到他的愛意。撇去她的那份不曾觸及天光的悄悄喜歡,他們兩個頂多算是階段性朋友。那此刻他表現得仿佛一個抓到女友移情别戀頭頂冒綠光的男朋友是什麼意思?
思緒跌宕,明面上卻不曾顯露出一絲要回應的意思。
溫宛見氣氛沉滞,擡起手來,朝着霍星延等人小幅度地揮動了下,“小段,學長,你們怎麼也來這兒?”
“好巧。”
商栩看戲不嫌事兒大,“陪小段來的,介意拼桌嗎?”
溫宛:“……”
下個瞬間,她看向了徐雲霧。
徐雲霧恰好看過來,看着好友罕見為難的樣子,一時間又氣又想笑,矛盾得很。
她同溫宛眼神交流,示意自己沒問題。
溫宛這才回應商栩,“不介意。”
商栩和華俊和往相偕往前,段琮玮和霍星延片刻未動。
段琮玮壓低了聲音對霍星延說,“你悠着點兒啊,不然我妹又出國了怎麼辦?”
霍星延:“……”
沉寂過後,他說,“她敢。”
段琮玮怔後失笑,“她有什麼不敢的?你還能把她怎麼着?”
霍星延看向段琮玮,目光冰冷,點水能成冰的程度,“我是不能把她怎麼着,但我可以把我自己怎麼着。”
具體怎麼着,霍星延沒訴諸口,但他那偏激性子,失去理智,做出什麼都是有可能的。不用細想,段琮玮的背脊就開始發涼,“别别别,我剛就是假設一番,當不得真。”
話畢闊步往前,拉開了同霍星延的距離,那架勢就仿佛慢了些就會被霍星延怎麼着了。
避噩神一般。
徐雲霧來前,溫宛按照她和自己的喜好點了幾道菜了。眼下突然多了四人,菜肯定是不夠的了。
她将兩片薄薄菜單放到了商栩面前,“學長,你們點菜吧。”
商栩正想回話,段琮玮的聲音忽而響徹桌間,“他不喜歡點菜,我來。”
與此同時,将菜單拿走。
溫宛倒是無所謂誰點菜,見狀,輕輕笑了聲,“那就勞煩小段了。”
商栩卻在衆人視線的盲點冷冷地瞥了段琮玮一眼。
段琮玮莫名其妙,“他為什麼向我暗送秋刀?”
怕商栩當衆毆打他,他隻能問身旁的霍星延。
霍星延:“換了我,也是會給你一刀的。”
追妻路上的絆腳石,人人得而誅之。
說罷,霍星延也不管段琮玮是個什麼反應,他拿了桌上空餘的紙和筆。
這紫荊館雖開在了幽谧處,但整體規格屬上乘。就拿這紙筆來說,都是特别定制的。紙張是淡紫色的,紙面上印繪了紫荊花藤,從頭到尾蔓延開來。
霍星延握筆,筆尖觸及紙面。
“聊聊?”
“抑或是,交換微信号?”
寫完,他将紙張貼着桌面,挪到了徐雲霧面前。
徐雲霧垂眸看了眼:“……”
說他幼稚,都會唐突“幼稚”兩個字。但是不理他吧,她笃定他不會收斂,衆目睽睽之下,他不要臉她還想要呢。
略一思忖,徐雲霧扭頭看他,他的側顔冷冽淡漠,帶着一種天生的厭世感。
“你跟我出來,我們聊聊。”
霍星延正有此意,當即收了那張留了他字迹的紙張,随着徐雲霧去往了僻靜無人處。
兩個人一走,桌間氣氛頓時輕松不少。
溫宛不禁短舒一口氣。
商栩不禁低笑一聲,“出息。”
溫宛當沒聽見,這話雖然不讨喜,但他是白月光她姑且忍他。
她徑直看向段琮玮,柔聲問道,“你們怎麼想到來這裡吃飯啊?以前也常來嗎?”
段琮玮:“……”
他不是很想答,罕見地顯露出别扭的情态。
就在他遲疑的當口,商栩慵懶開腔,“看他那樣兒,活像紫荊館裡住着他心尖兒。”
溫宛面露驚喜:“小段有喜歡的人了?誰啊?”
商栩:“面兒都還沒見上,喜歡抵什麼用?”
溫宛:“……”
段琮玮:“……” 總有一天,他會用封箱膠紙将商老狗的那張嘴封上一層又一層。
徐雲霧和霍星延來到了後院的花廊深處,周遭無人,唯有一隻肥嘟嘟的黑貓趴在廊間休憩。聽到動靜,它也未避。睜眼,瞧了兩人一眼,随即又懶倦地阖上了眼睛。
徐雲霧停下腳步,轉身,與霍星延面對面而立。
“霍星延,你這樣讓我很困擾。”
霍星延淡聲道,“哪樣?”
徐雲霧才壓下去的火氣又一次燒了起來,于瞬息間磅礴盛大。
“非要我說那麼明白嗎?我和你沒有任何關系,為什麼剛才要說那樣的話?”
霍星延凝着她的臉,妝容素淡,非但沒能削弱她的美,反而讓她越發的純清柔和,透着一種經曆無數晝夜被清水蘊養的嬌貴。
“我說錯了什麼?别的男人能被你收入囊中,我不能?”
霍星延的神色很冷,那是他心情不悅的表現。徐雲霧這般敏感,曾經又那麼喜歡他,怎會看不出?但她就不明白了,做錯事的是他,他怎麼還不愉快上了?
“蘇湛能,紫荊館的廚子能,就我不能。”
猝不及防聽到熟悉的名字,徐雲霧下意識怔了怔。而這一怔,讓霍星延越發不快,心間醋意翻湧。
“徐雲霧,你……”
這一聲讓徐雲霧回過神來,小臉不複柔和,冷意浮出。她打斷了霍星延的話,“霍星延,你查我?”
這個刹那,徐雲霧無疑是憤怒的,亦不避諱讓霍星延知曉。
他看在眼裡,将這份罕見的怒意全然解讀成為她對蘇湛的在意,“你覺得是就是了。”
徐雲霧聞言,理智猶如被扔進了碎紙機的紙片,一寸寸碎了幹淨,不可逆。
“你簡直不可理喻。”
優雅知禮的姑娘,即使怒極,也沒能罵多狠。
“你能不能不要這麼任性?永遠隻活在自己的世界裡,完全不管旁人心情。對爺爺這樣,對我也是這樣。你是不是忘記了,我們也是人,一次次被失望搓磨,我們的心也是會疼的。”
許是一次性說了太多氣跟不上,她停了會兒才又繼續,但這停頓的片刻,她的目光一直鎖着霍星延,“是,你有你的傷痛和不甘,但那和爺爺有什麼關系,和我有什麼關系?”
“就因為我們在意你,就活該被你傷害,無底線地縱容你的荒唐行徑嗎?若真的是這樣,請你以後離我遠點。倘若你做不到,我以後出門會帶保镖,專門用來驅離你。”
話畢,像是再難忍受同他共處一個空間,她提步就走。不料,同男人錯身而過時,手腕被他牢牢扣在手中。
“他就那麼重要嗎?重要到為了他對我發這麼大的脾氣。”
當這些話在徐雲霧的耳側凝實,她罕見地生出了無力感,“你覺得是就是了。”
她将他先前的話,原封不動地還給了他。
“放開。” 伴着話音蕩開,她扭動手腕,開始掙紮。霍星延怕弄疼她,連忙松開。
失了桎梏,她徑自往前,再未回頭。
霍星延凝着她的背影,眼神沉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徐雲霧回到位置,小臉還是冷着的。
她拿起了自己的包,面朝溫宛,“宛妹,我們換個地方吃飯。有些人在這裡,我食欲不振。”
“有些人” 指的是誰,與坐衆人心知肚明。
溫宛幾乎未經思忖,便拿包起身。
“那我們就換個地方。大家慢慢吃,這頓我請。”
留下這話,她和徐雲霧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