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畢,是惴惴不安的開始。隻因目光所及之處,徐雲霧的小臉仍未有回溫的迹象。
好在,沒多時,姑娘開口了: “你憑什麼認為一顆天價粉鑽都沒能救你,這一盒蔥糖能?”
霍星延:“……”
稍作思忖,決定實話實說。
“我買這盒蔥糖的時候沒有任何目的,就是忽然記起你以前很喜歡。你不是說這是稀罕玩意兒,可能吃一次少一次。我想買給你嘗嘗,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
笨拙而純粹。
徐雲霧定定地睇了他十數秒,纖白素手探出,抽走了那盒蔥糖。
“成交。”
霍星延頓時喜上眉梢,神容清朗,如擁日月在懷。徐雲霧很少看他這麼笑,也不知道是當下心境轉變了還是怎的,她覺得這一刻的霍星延帥極了。
“很晚了,回去睡吧,有事兒明天再說。”
話落,也不等霍星延應,轉身往屋裡走。裙邊擺蕩,她身上的淡香無聲氤氲開來,些許侵入霍星延的鼻翼間,寸寸往裡,心神被擾亂。反應也因此慢了半拍,徐雲霧都走出小幾米了,他才沖着她的背影喊,“既是從頭開始,能把你的電話号碼給我了嗎?”
誠然,兩個人的圈子大幅度重合,從其他人那裡很容易拿到她的聯系方式,但那和她願意給他意義完全不同。
徐雲霧回頭看他,“霍總,擱我這從頭開始的意思是回到我剛遇見你那陣。你我之間若是撇去段琮玮就是陌生人,沒有任何牽絆。”
霍星延:“……” 一頓操作猛如虎,青梅竹馬變陌生人,他這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史詩級大冤種。
“怎麼,你有異議?”
“沒有。”
“那晚安。”
徐雲霧的身影隐于屋内,又過了片刻,霍星延才離開。
他不緊不慢地回了霍宅。
大門未拴,輕輕落力便推開來。目光梭巡,霍輝的身影很快映入眼簾。一如他所想,老爺子在等他。
同一瞬,早前徐雲霧罵他的那些話清晰響徹他的腦海。
“你能不能不要這麼任性,永遠隻活在自己的世界裡完全不管旁人心情?”
“對爺爺這樣,對我也是這樣。你是不是忘記了,我們也是人,一次次被失望搓磨,我們的心也是會疼的。”
他不禁有些恍惚。
十五歲過後他才知道自己有個爺爺,是大名鼎鼎的霍輝。這個大院顯赫的人很多,可大家都是心甘情願地喚他一句輝爺。若他們是一對正常的爺孫,他會逢人就吹自己的爺爺,說不定會因為敬仰和好奇,用雙腳一寸寸去丈量他曾走過的路。
隻可惜……
思緒戛然而止,隻因霍輝察覺到了霍星延的頓滞,回頭睨他,“杵那做什麼?還不快過來。”
霍星延沒吱聲,提步走向他。
末了,坐在了他對面的位置上。
“徐鶴軒竟然沒抽你。” 霍輝淺睨了霍星延一眼,衣衫整齊臉無瘀青,不禁有些詫異。
都這麼造,老徐竟然還能忍?
霍星延如實道:“再喊兩聲可能就要挨抽了。爺爺怎麼還不睡?”
今日的霍星延,雖還是冷淡,但那一身刺,卸了幹淨。
霍輝自是感覺到了,态度亦是不自覺軟化,“本來要睡了,聽張海說你在徐家門口鬼嚎。”
“怎麼回事兒,又惹雲霧生氣了?”
霍星延:“解決了。”
聞言,霍輝明顯松了口氣,“解決就好。雲霧是個好姑娘,錯過了她是你的損失。”
“今早她還給我送手工餅幹了,味道真的不錯。你再看到她,讓她再給我整幾盒。”
霍星延:“……爺爺,您真的高看我了。”
霍輝實沒想到有朝一日會從霍星延這狗崽子嘴裡聽到“高看我”了這樣的話。這渾小子遠近馳名的剛硬強悍,流血都不會示弱。
“怎麼呢?”
“你星佑霍總的面子,幾盒小餅幹都換不來?”
霍星延:“何止,粉鑽都送不出去。”
霍輝氣而反笑,“瞧你這點出息。”
爺孫兩人之間的氛圍,史無前例的柔和。霍輝不禁多說了幾句,“有件事兒,我一直沒和你說。”
霍星延:“說來聽聽?”
停了一瞬,他仿佛忽然想到,“爺爺你餓嗎?我給你整碗青菜雞蛋面?”
霍輝怔了許久,回過神,深邃黑眸仿佛陡然落進了星星,比平時亮了不少。
“有點,去整吧。吃完了我們再接着說這個事兒。”
霍星延的速度很快,沒十分鐘,就端了兩碗青菜雞蛋面回到霍輝身邊。
期間,他朝着張海的方向,“阿海,你的那份在廚房。”
張海:“?”
反應過來,總是冷峻的臉上有笑意浮出,“唉,我去端。”
這一晚,是霍輝多年來最高興的一晚,霍峰渝帶來的躁郁被抹去了大半。
而且他發現霍星延的廚藝是很不錯的,蛋煎得漂亮不說,那面的湯底用榨菜煮的,卻是不鹹不淡,味道剛剛好。
吃完,霍輝身心皆暖。
緩了會兒,他重續方才的話題,“我剛是要和你說,我年輕的時候曾和老徐立過一個約定,若未來子孫有緣分,可以結為親家。”
“你需不需要爺……”
霍星延阻斷了霍輝接下來的話,近乎下意識地,“現在八字都還沒一撇,等有需要我再同爺爺說。”
霍輝:“那你快點兒,萬一我相中的孫媳婦被人追走了怎麼辦?”
話到這裡,霍輝想起了把媳婦兒氣走的霍星槐,不禁沉沉歎了口氣,“沒有一個省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