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不認她。”
李佩央端起那杯水,嘗了一口,還好,沒她想的那麼冰。她又喝了兩口,輕聲地說:“我帶她回來,不是要給你和周家添‘麻煩’的。你們不要誤會。”
“麻煩”二字她說得時候,着重強調了一下。她不是奔着錢來的,更不是奔着他來的。
她希望他們不要誤會,更不要,給她們添麻煩。
周庚禮看她一臉平靜,懶得跟他多說的模樣,不禁啞然失笑。
好。很好。李佩央,他在心裡想,真是翅膀硬了。
不對。她翅膀早都硬了。不然也不會在七年前,抛棄他一去不回。
可她人都回來了...“你真以為,孩子的事你還說了算嗎?”
當然不算。李佩央心想,她現在連住哪都決定不了。她站在人家的地盤上,隻能識時務,見好就收。
反正,“有你在,你會讓她健康活下去的,對不對?”
不然呢。
周庚禮瞥她一眼,“遙遙可是我的孩子。”是他唯一的孩子。
那就夠了。李佩央放心地點點頭。他們隻要在這件事上達成一緻就夠,至于别的......也沒有别的了。
既然都說開了,李佩央提議,“明天我就帶她去醫院。你有時間的話...方便的話,去配個型吧。”他是孩子親爸,要是配成功了,也不用麻煩别人了。
簡短的交談,周庚禮發現,女兒不在場,李佩央是裝都懶得跟他裝。目的明确,方式直接。隻要他能治好遙遙,她自己的死活她不在乎。
周庚禮沉下心,問起女兒的病情,“你什麼時候發現她生病的?”
“前不久。”李佩央揉起額角,休息不好,她的偏頭痛犯了。“具體情況我和醫生聯系過。你想知道,我明天給你看詳細的病曆。”
今天她太累了,不想說話了。
“你——”周庚禮被她敷衍的态度氣得咬緊了後牙。想起女兒還在樓上睡覺,他平複情緒,扔下一句,“随便你。”起身要走。
李佩央卻忽然叫住了他,眼睛眨眨,“你不用做個親子鑒定嗎?”他們那種家庭,這一程序不能省吧。她可以配合的其實。
周庚禮沒回頭,背對着她,斜側方的鏡子卻映出她倚在沙發背上,認真地在等他的答案。他拳頭都攥緊了。
最後,周庚禮回首輕笑,反問:“你怎麼就知道我沒做過呢?”說完,他沒再給她眼神,直接離開。
李佩央看着他高大挺拔、離她漸遠的背影,蒼白的臉色變了又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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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要多久出來呢。車上,徐助理看一會兒表,再看一眼大門。該不會今晚不出來了吧?能進展這麼快?
他心裡正犯嘀咕呢,房子的大門開了。他的老闆一臉陰沉地走出來。
壞了,談崩了。
不等他下車開門,周庚禮自己坐進來,“開車,回公司。”
司機應聲而動。
這種時候,徐助猶豫,他有個問題,不知當講問不當問。唉,還是問吧,這尴尬事總不能老闆自己提。
“老闆,要不要做個鑒定?佩央小姐不會知道的。”好的助理總是要愁老闆所愁,解老闆所難。
周庚禮擡眼看他,感到無語,“你覺得需要嗎?她們長得那麼像,你看不見?”
他看得見啊!他又不瞎!那小姑娘和李小姐簡直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徐助内心咆哮,硬生生把後面的話憋回肚子裡。關鍵是她們母女長得像,隻能說明孩子一定是李小姐的,但李小姐的孩子,她不一定就是老闆你的啊。他這不是怕他喜當爹嘛。
唉,算了,不說了。辜負他一番好心。
後來過了很久,一日半夜,徐助想起這事,終于回過味來。其實他老闆哪裡關心這孩子是不是自己的,他就是想當爹!想當李小姐孩子的爹!李小姐哪怕是抱隻狗回國,他都得認成幹兒子。想通一切,徐助感歎一聲“服了”,兩眼一閉繼續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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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疼了好一陣,吃過止痛藥,沒過多時,李佩央就醒了。自從有了遙遙,她的睡眠變得很淺。
睜眼時,枕側果然有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在盯着她看。
“不睡了嗎?”李佩央抱住女兒,手背搭上她額頭。沒有發熱。還好。
小姑娘在她溫暖的懷裡蹭了蹭,忽地問:“媽媽,這裡以後是我們的家嗎?”
李佩央沒有直接回答她,隻問:“遙遙喜歡這裡嗎?”
她在媽媽面前從不撒謊,“不喜歡。”小遙遙悶聲說,“我還是喜歡從前的家。遙遙和媽媽的家。我想回挪威。”沒有今天這個“怪爸爸”的地方。
“好。”李佩央毫不猶豫地答應她,她坐起來,輕松抱起女兒,往樓下走,“遙遙喜歡哪裡,我們就住哪裡。”
“不過,要等你病好才行。等你病全部治好,我們就回奧斯陸。”李佩央親親她的臉蛋,“媽媽再帶你去Nordmarka滑雪。”
“一言為定。”小姑娘病恹恹的臉上終于有了笑容,“要拉鈎鈎。”
李佩央配合地牽住她的手,笑說:“嗯,拉鈎。”
“那接下來,我們想想晚上吃什麼好?”母女倆有說有笑地走進廚房。冰箱裡有新鮮的食材,李佩央看過了。
那個人,他的安排從來都很缜密,滴水不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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