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洗澡。
這是進到這個别墅後,周庚禮對她說的唯一一句話。
也是站在浴室裡,熱水淋在身上,李佩央才想起來,她都還不知道他的名字。
所以,她真得要和一個不知道名字的男人,做這種事嗎?太荒謬了。
全身被澆透,将及腰的長發緊貼着美好的身/體曲線,水流順着發絲滴滴答答。
拖延了好一會兒後,李佩央擡手想關掉花灑。不行。她還是覺得不行。她不能這樣。應該還可以商量——
就在她退堂鼓打得最響亮的時候,一隻大手忽然從後面捂住了她的嘴。
“唔!”她下意識的尖叫被完全封住。
“噓——”微涼的嘴唇貼上她耳朵,仿佛早就預知她的反應,低沉的、帶着笑意的聲音響起,“我不喜歡太吵。”
聽見他的聲音,李佩央閉了閉眼,咬緊了嘴唇。但她身體開始控制不住地發抖,是緊張還是害怕,她也不知道。
她隻感覺到,他的胸膛漸漸貼上了她的背,手臂環住她,将她攬進懷裡...
“你很冷?”周庚禮看她隻打開了一個開關。他擡手把浴室所有的花灑都打開,然後輕輕将她抱了起來...
李佩央很确信,那晚她哭了。
可頭頂的花灑噴出的水流太大,她的眼淚和痛楚剛冒出來,就在瞬間被暴烈的水流沖散。
她死咬着下唇,确實全程都沒有發出太大的聲響。
...
那晚周庚禮睡得很好,一是旺盛的精力得到了釋放,二是枕邊忽然多了某種香氣。他總是不自覺地往“香氣”邊上蹭。
直到清晨,香氣散開。他悠悠轉醒,竟然比平時多睡了一個小時。
枕邊空空。男人沒在意,起身之際,窗簾拉開了一條縫。
厚重的遮光窗簾中間探出了一個小腦袋。
“周先生,您醒了?”李佩央從窗簾後面跳出來,手裡拿了一本厚厚的專業書。
周庚禮上下掃了她一眼,“你沒走?”
“..沒有。”李佩央抿了抿嘴唇,小聲說,“您沒讓我走。”
她習慣早起,再加上昨晚睡得不算太舒服,今晨醒得很早。洗漱後就在窗簾後面的卧室陽台上看書。這邊空氣很好,樹上還有鳥叫。
噗。這麼老實。
周庚禮用手指輕彈了兩下她額頭,笑着說:“腿長在自己身上,想走就走。幹嘛要别人讓。”
當時他說這話,根本沒有想到有一天,李佩央會真的一走了之,而且再也沒回來。
她當時那麼乖巧,還問他煮了粥要不要吃。
周庚禮是要嘗嘗的,但看見粥裡的胡蘿蔔,撂了筷。
“我不吃胡蘿蔔。”
他本可以不跟她解釋,但他就是想讓李佩央知道、讓她記住,他的喜好。他潛意識裡就認定他們還有很多“以後”。
“抱歉。”李佩央像個犯錯的孩子,站起來,“我幫您挑出來。”
周庚禮看了眼裡面的胡蘿蔔碎,這怎麼挑啊?綠豆裡撿芝麻啊。
“不用了。”他說着,拿起外套,“我上午還有事。你在這裡等等,我等下讓人送你回去。”
離開前,李佩央忽然叫住了他,“周先生。”
“什麼事?”
“我能,問您的名字嗎?”少女睜大眼睛看着他,亮晶晶的。
周庚禮眼底閃過一絲促狹的笑意,故意搖了搖頭,“不能哦。”
說完,他轉身,嘴角笑容再也忍不住地綻開。怎麼這麼可愛啊,李佩央。
大門關上後,李佩央眼裡的光一點一點黯淡。
她坐下來,看着兩碗快要凝固的粥,拿起勺子攪了攪。粥還沒送進嘴裡,一滴淚卻先掉進了碗裡。
—
當天是姚議送她回去的,那是她第一次見到他這個助理。
路上,李佩央改了目的地,讓他開到一個高中附近的小區。
姚議不敢擅自做主,隻說:“李小姐,老闆讓我送你回學校。”
“不回。”李佩央搖搖頭,“今天周末,我要去做家教。”
姚議詫異地從後視鏡看她一眼,張張嘴,還是閉上了。
距離目的地還有兩公裡時,姚議突然開口:“李小姐,能幫我從後面小冰箱裡拿一瓶水嗎?”
李佩央不疑有他,打開車載冰箱的門,裡面卻是...一盒緊急避孕藥。
那三個黑色的字在她眼裡無限放大,将昨夜種種全部從她埋好的記憶裡翻了出來。李佩央垂下眼眸,緩緩将它拿出來。
“後面沒有水。”
“噢。可能我記錯了。”姚議停下車,“李小姐,到地方了。”
她聲音微弱地說了聲“謝謝”,飛速地下了車。
—
在小區裡,一棟靠角的高層裡,李佩央坐在樓梯間的台階上,将手裡的藥盒打開。
她身上也沒帶水,兩粒藥她直接扔進嘴巴裡,嚼了嚼。難咽的苦味在口腔裡肆意蔓延。